长叹一口气之后，廖天德瞄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廖天明，随后又觉得有些尴尬，立马把目光移到旁边。
“怎么回事啊？咱们乡里不是都传言，是她爹娘为了钱，把她卖给了你家，并且你还在鲤城把她给糟蹋了，所以才导致她连大学都不上了，径直跑了么？”
这个传言，在潭前乡流传了这么多年，尽管廖天明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点。
“这都是人家瞎传出来的！”廖天德起身，径直去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把整个事情全部都跟廖天明讲了一遍。
“当年，黄慧敏家里孩子多，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还要供一个女娃上大学。但是她爹娘又觉得，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若是不让她去念，感觉既对不起她，又对不起祖宗，毕竟他们家世代都是种田的，做梦都想要孩子能走出去。而那个时候，正巧她爹跟我爹经常在一起干活，听到我当时在鲤城的工厂上班一个月能有三四十块钱后，便想着距离开学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若是他女儿能够跟着我一起去鲤城干两个月的活，工资也就有七八十了，再四处凑点，也就够一年的学费了，想着好歹先让孩子进了学校门，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
这是廖天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跟别人讲起这一段往事。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他却印象深刻，甚至很多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于是他们黄家便忍痛杀了一只鸡给我家，让我爹把我从鲤城给叫回来，再带黄慧敏出去。我爹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啊，跟黄慧敏他爹几杯酒下肚后，当场就答应了，甚至还在这天晚上，从我家走了好几里路到村部，借村里的电话跟我通了话，叮嘱我请两天假回来”。
廖天德语气平缓，情绪也似乎逐渐开始平静，“起初我还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是在我爹的强硬要求下，没有办法，我只好回来。在见到黄慧敏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这趟回来得值了！”
说到这里时，廖天德的眼睛里似乎开始荡漾起柔情，想来也是，他光棍了一辈子，估计那个时候，是他人生中跟女人接触时间最长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黄慧敏，长得可机灵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扎着两个马尾辫，虽说身上的衣服很破很旧，甚至还打着补丁，但是整个人却收拾得很干净，两个小脸蛋儿特别白，甚至比我在鲤城见到的那些城里姑娘都要白！见到我的时候，她爹让她叫人，我记得特别清楚，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又连忙把头低了下去，白花花的脸蛋，一下子就变红了，就像咱们这太阳快要落山时候的样子，也好看！”
可廖天明却似乎并不太想听廖天德对黄慧敏的初步印象，而是只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他还想催促廖天德快点往下讲，但是又怕自己一催促之后，会破坏廖天德的兴致，若是他一冷静，不讲了，那自己今天可就白费了这么多酒了！
无奈，廖天明只好耐着性子默默听着。
“我回家就呆了一天，等黄慧敏收拾好了行李后，就带着她走了！这个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黄慧敏这个妮子不简单，只不过当时我也不没有在意，心里一个劲地想着，若是这么漂亮的姑娘，能给我当媳妇该有多好啊！”
听到这儿，廖天明忍不住打断，“她怎么不简单了？”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在家里的时候，她就一副听话乖巧，十分害羞的样子，可是单独跟我出去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又问我厂里的情况，一会儿又问我是怎么找到这里去打工的，还总跟我讲她在学校里的事情，说有几个男同学经常送吃的给她，而她也不拒绝，反正这种东西，不吃白不吃！反正就是那一路上，我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不仅给她买了好多吃的，甚至还给她买了两件新衣裳呢！现在想起来，我发现自己真是蠢，那个时候，我甚至都没有给我娘买过衣裳呢！”
廖天德的情绪不禁开始有些愤懑，而廖天明也恰到好处地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让他又稍稍平静了一些。
“进了厂之后，我就带着她在我那个车间上班，车间里的那些老阿姨们见我带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妮子来，都笑着问我这是不是我媳妇儿。起初我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否认，但当我见到黄慧敏每次听到这个话都只是笑笑，并不反驳时，我也就不再解释，任她们去说。甚至心里还像抹了蜜一样甜，以为黄慧敏是喜欢我”。
突如其来的，廖天德的眼角竟然渗出了眼泪，这让廖天明顿时不知所措。
“兄弟，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傻么？我特别认真的想过，我来打工赚钱供黄慧敏去读书，只要她愿意跟我！只不过因为她没有明确表达心迹，所以我就犹豫着不敢！”
“很快，两个月的时间就到了，在回家前，我呆在宿舍里想了一整天，纠结要不要跟她说清楚我的心意。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了，打算去找她，可是却听到跟她住在一起的女的说，她出去买东西了。当时我也没有特别在意，想着这小姑娘赚了钱买点东西回去给爹娘也是理所应当的，也说明了她是个懂事的姑娘。所以我就去厂门口等她，可等到了天黑，她都没有回来，正当我焦急地想要出去找时，看见她踉踉跄跄跑了回来”。
此时，廖天明不禁挺直了身子，因为他知道，马上要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