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目光小孩不知道多久没见过,或者说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见过,给他的感觉像是冬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也像是以前喝过的一碗热汤,暖到了心里,然后似乎有什么从心里融化,想要从眼眶里跑出来,小孩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与感受,只好低下头,不发一言,手却没有再想从阿婆手中抽出来。
李婆婆见此,知道小孩是放心且同意了,也就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众人面前,道,“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李王氏的孙子。”
这下子,立马就有很多人大吵大闹了。
“李大娘,你不能这么害大家啊。你现在是收养下他,可是以后会有多少麻烦,你到底有没有为大家考虑过?”
“就是啊,自己不想活了别害了咱们啊!”
“谁说不是呢,平时和和气气的,没想到心肠这么黑!”
。。。。。。
小孩见大家愤愤不平的样子,有些害怕,也许也是为了不想连累她,便拉了她的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且轻轻的道,“阿婆,我还是走吧。”
李婆婆原本还在冷眼看着她对面的那些人,见他对她说话,听完后,有些高兴的道,“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哑巴呢!会说话就好,以后可以陪阿婆多聊聊天。”然后又继续道,“你别怕,阿婆不怕他们。”
众人吵了一会后,见李婆婆还是对他们一言不发,渐渐地,声音也就小了下来。
突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村长来了。”
只见人群如河流分了流,村长从中踱步而出。
“李王氏,你何必要跟大家对着干呢?”
李婆婆不卑不亢的道,“就凭你,还有他们欠了我们老李家一条人命。现在我只是要你们还回来,你们说,过分不过分?”
众人听后沉默了,村长良久后,叹了口气道,“原来,你还记得啊!”
李婆婆冷漠道,“我不想记得,可你们非要提醒我。”
村长见她丝毫不退步,继续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李婆婆冷笑道,“别欺负老婆子年纪大了就什么都不懂,你们说是说怕让其他的难民有样学样,但咱们村是什么情况他们会不知道,就算他们死皮赖脸非要留下来,咱们村这些老少爷们又是干什么吃的,还会真的眼睁睁看着难民占了自家的水田。你们就是怕麻烦,就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众人见她把他们的心里话都捅出来了,脸上都不好看,但还是有人不服气,继续问道,“胡说八道,我们明明是怕他们难民身上不干净,先不说身上有没有病,万一身上不干净,带了什么脏东西进来,你说怎么办?”
李婆婆道,“他要是有病,也是先把我毒死,到时你们把我们两个用席子一卷,放火烧了就是。至于你说他干不干净。”还不及她继续说下去,李婆婆先冷笑了一下,接着道,“还能有谁比你们更不干净?!”
有人不服气了,急红白脸的道,“你个老婆子胡说八道什么?”
似是说到了什么伤心事,阿婆神色悲痛的道,“难道不是吗?当年我儿子是老李家单传的香火,你们为了保住自家的小孩,夜里把他给绑了交给那等黑心肝的活活当做祭品给烧死了,还说什么是为了大家着想,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私下跟那黑心肝的商量好的。这些年你们以为我活着容易吗?要不是为了。。。为了。。。”话说到这里,她也就慢慢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因为老妇的话戳中了他们的心窝,他们无法否认,当年山精作乱,村民苦不堪言,后来来了一个游方道士,便为他们出谋划策道,说是只要献祭,便可解燃眉之急。但是,谁去献祭呢?这便是难题了。道士说必须要三岁的小孩当祭品才行,有三岁的小孩的几家人,谁忍心把自己家的小孩交出去,其中一家人道,“李家不是有个三岁的小孩吗?”
众人目光相互试探了一下,有人犹豫道,“不太好吧!他出去随军的时候还让我们好好照顾她们的。”
这时候又有一人道,“都快两年了,也没有什么回信,谁知道他还活没活着?何况,如果把他小孩交出去了,那个李王氏也趁此自杀的话,不是正好送他们一家人下去团聚?!”
众人都在为自己作恶想出合适的理由,似乎找到了借口便能心安理得。人要是坏起来,没有程度之分,只有时机之分。
后来,他们看中这家人的孤苦,家里也没个能说话的男的,便私下偷偷的跟那道士打了个商量,让道士出面说献祭之人是李王氏的小孩。
可李王氏哪里肯,拼死不从,可奈何那几家人铁了心要把那小孩交出去,好保住自己家的小孩,其他人也奈何现实情况而装傻充愣,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在一个夜晚,那几家人偷偷的把李王氏的小孩绑了带走,李王氏在挣扎过程中被他们推倒在地上撞在柜子上晕了过去,等到她醒过来赶紧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仪式结束,广场中央的火也烧的差不多,里面有具烧焦的尸体。
这是段不堪的过去,也因为愧疚或者是害怕,大家对李婆婆都客气且疏离,对她平时做什么,说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唯有此不同。
村长在他们争吵的时候也在思考该怎么办,见众人都没说话了,便出来打圆场,道,“你要留下他也可以,但我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他有问题,他的死活跟你的死活我们不会再管,甚至于,如果他真的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我们会把他跟你一起赶出村子。”
话至此处,村长盖棺定论,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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