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在小镇的生活过的恬淡写意,虽不谈不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也终于恢复了点小孩的样子。沈氏兄妹经常带他去镇子上各处玩,下河捞鱼,上山掏鸟,山间捕蛇,田里挖鳝,把所有他这个年龄该经历的事情都经历了。原本他眉间还有流落在外讨生活的郁色,可在日日轻松自然的生活中,他最后一点对人生的抱怨与恨怼也消失无踪了。
日子这般淡然度过,却也不是真的完全风平浪静,徐开江五人后来自然对李余多有挑衅与试探,却在李余淡然且漠视的态度中,恰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却也无法用出,而真当他们想私下对李余下什么黑手的时候,李余浑身便犹如猛兽现世般,只一眼,便看得他们心惊胆战,无心再为难他。而张伯谦因为张西的分身被杀也受到了责怪,勒令以后不准再去为难李余,最好看见他便远远离开。其他四家也是如此,所以在后面一段时间里,他过得算是轻松多了,连带着沈洵与沈棠都鲜少再被他们欺负与为难。
许是心境不同,他对人对事也不再那么拘谨,言谈之间,也渐渐敢于表露自己的想法。
一日他在沈氏兄妹家玩,周策突然而来,进门便看到三人正在沈洵的房间绣花的绣花,写字的写字,画画的画画,好不随和恬淡。他抱怨道,“还是你们这里安静,不像我家,都快被他们给吵死了。”
沈棠放下手中的绣棚,起身去给周策倒了碗茶过来,周策连忙接住道谢,并继续吐槽道,“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他们竟有这般厚脸皮,无论我如何委婉的说我不想帮他们查石碑的事,他们就是当做没听到,每日都要来花上半个多时辰来烦我,我真是被他们搅得头都大了。”
沈洵放下手中的笔,在上面吹了吹,以求赶紧干,他听到周策这般吐槽,道,“我就说让你直接拒绝,你非不听,非说直接拒绝不好,我就想不通了,哪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想做的事情,难道别人还要强求于我吗?”
周策听后只是苦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沈洵说的这个法子他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于想直接采用,可碍于他在天门镇的尴尬位置,他虽是住在东城,可却没有自己的家人,一切都要靠他自己,若在天门镇没有与人交好,恐怕他的日子会过的更加艰难。
听到这里,李余忍不住插话道,“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城主大人呢?”
三人皆不约而同的看着李余,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股的不可置信,久而不言,李余见他们这般,问道,“我难道说错了吗?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沈洵放下手中的纸笔,很是认真的盯着李余道,“小鱼儿,这不是错不错的事,而是合不合礼的事。别人相托于你,你做不到,也不能把他交托给你的事转为告诉别人。”
李余这下又不懂了,他反问道,“可周大哥不是告诉了我们吗?”
沈洵听李余这么说,俊脸一红,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道,“哎呀,这这这,不能混为一谈啊!我们是当天就知道的,属于正大光明的知道,可如果阿策在我们之后又把这事告诉城主大人或者其他人的话,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沈棠听后忍不住掩着嘴,咯咯咯的笑起来道,“哥哥,你终于也能有被人噎住的时候啊,活该。”
周策见此,也颇为正气凛然的道,“我虽然也不喜与他们交往,可也不能把他们卖掉的事啊!”
这下轮到李余有些不屑一顾了,他没直接表露自己的看法,转而说起以前自己的事,“以前,我还没有跟师父回来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的小孩也经常会为了一些小事而分为两派,那些没有插手其中的小孩若想跟别人玩,就要选择站队,站右或者站左,这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而是为了自己能更好的融入一个圈子。可他们不管想融入哪一方,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需要表忠心,需要与他们统一战线去对付另外一方,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觉得他们怎么做才对呢?”
沈洵想都没想道,“我哪一方都不站,我只站我觉得对的那方。”
沈棠倒是想了会后才道,“我觉得我哥说的对,我也站对的那方。”
轮到周策表态的时候,他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三人都盯着他,良久,他才道,“我不知道,我只想好好活着。”
沈氏兄妹二人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或者说,连周策本身都没有明悟自己这番话的背后之意。
但李余听出来点意思,在他这句话后,其实可以加一句,“我只站在对我有利的那一方。”
李余接着道,“其实在我看来,他们无论站一方都是对的,不站当然也是对。因为没有立场,或者说以自己为立场,都是在潜意识中选择了一个自己以为的立场,可所有的立场无法永远的保持正确,无论对错,都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就像牛吃草,狼吃牛,能说对错吗?并不能说谁对谁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他们的位置不同上而已。”
沈洵琢磨着李余的话,想了会后道,“那照你的话,你会怎么选择呢?”
李余道,“我不做选择,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沈洵听后恍然大悟的道,“所以你的不做选择,其实是对事不对人,不以自己为一派,也不站在其中任何一派,只要当下你觉得对的事,你就去做,无论哪一方。”
李余笑了,他知道沈洵肯定会懂,沈棠听后也明白了,道,“虽然有点绕,但我明白了,小鱼儿的意思是说,一切听自己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