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聊到深夜,回去的时候,李余将徐开江一起带回去了,路上,徐开江还是没忍住问道,“李余,他们为什么这么奇怪啊?”
李余走在漆黑的夜色中,夜风吹动他们的衣角,似是掀起一阵挽留的风,李余道,“明天早上,我们早点去送一下阿洵哥吧!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明天就要走了。”
“走?去哪里?不是他爹娘要走吗?”徐开江忍不住问道。
回去的路是人迹稀少的乡道,因而李余也不怕被天门镇的人听到,至于那些在背后监视他们的人,想来也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李余将这次选才大会的背后目的跟徐开江说了,徐开江听后脸色苍白,好久都没回过神来,他问道,“他们,还算是人吗?”
李余听后淡淡的道,“也许,从他们走上修行之路开始,便不再将自己看做人了吧。古籍中有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们以为自己是天地,或者说是能与天地比肩的人物,以天地的身份来看待世间万物,不将万物当做有独立生命的个体。可是他们错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是说天地高高在上上,而是天地自始至终都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世间万物,世间运行,万物繁枯都自有其规律与定数,而不是以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万物之上。”
没人注意到,当李余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周围的风似是静止了一般,处于一种极为玄妙的境地。徐开江此时是还没有正式踏入修行,若他此时与李余处在天门镇之外的有道之地,只怕,他便会沾到李余的光,借着这股东风一举踏入修行的大门。
徐开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他问道,“这是你师父告诉你的吗?”
李余摇头道,“没有,这是我自己感悟到的,师父从来不给我将修行的方法,只让我读道经,这些道理都是我自己在读道经的日夜里体悟到的。”
两人闲聊着回到道观前,徐开江还问了一个更加深刻的问题,“若有一天,我们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又该如何走下去?”
李余想了下后,方道,“这个我也清楚,可是我觉得,如果你的初衷是好的,那即便成为当初最讨厌的人,我想,自己也能做到无愧于心吧!”
这话被徐开江深深记住了,他若有所思的想着这句话,跟着李余回到了道观。
李余将徐开江安排进了一间客房,又给他找了些洗漱用品、被褥床单出来,细细交代一番,让他有事记得叫他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李余回自己房间前,看了眼道人的静室,心中有些疑问,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而且,他不知道道人会不会说。
第二天,李余跟徐开江早早就去了沈洵家,让他们惊讶的是,沈洵竟然没有起来,而沈棠也双眼通红。沈棠见李余来了,终于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扑在他身上哭了起来。
李余不知所措的看着同样双眼通红的沈父与沈母,而后,沈棠哭过一阵后,沈父才难忍离别之情的伤感道,“昨晚睡前,我给阿洵喝了安神茶,他今天不会醒了。”
李余与徐开江心中了然,同时也感觉到一阵无能为力的悲怆。
细想来也是,若沈洵知道他要被送走,只怕也是不愿的吧。与其到时双方难舍难分,不如斩断他们分别的离愁别绪。
没过多久,两位夫子就来到了沈家。
李余看着梁夫子,与别人不同的事,他的眼神清亮,不带有一丝难过的情绪,反而带着警告的神情。梁夫子好奇道,“你不是他朋友吗?为什么我没感觉到你一点的难过之情?”
“沈洵是我朋友,以前是,将来也是。他跟你们走是无奈之举,我相信你们也是真的想把他收入门下,可这不代表他在你们门中就不会受一点委屈,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我只希望你们无论何时都能护着他,人既然是你们现在想带走的,那就请你们好好照顾他。”
李余的话透露着一种毋庸置疑的霸气,这让另一个夫子有些不喜,可是没想到梁夫子却是毫不在意,他笑道,“若我们没做到呢?你又待如何?”
李余道,“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去找他,到时再说。”
梁回听后认真的打量了李余一眼,而后深沉的答道,“即是如此,我等你的到来。”
离别纵使再不情愿,也终将到来。
沈父沈母将沈洵从卧房里抱了出来,而后将早早写好的一封信塞进了沈洵的包袱里,沈家的人都面挂清泪,沈母更是爱怜的抚摸了沈洵的脸,关怀且慈爱的道,“阿洵,别怨爹娘,我们也是不得已,希望上天保佑你无病无灾,生活顺遂。”
沈棠也牵着沈洵的手道,“哥哥,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我一定会跟小鱼儿去找你的,你要等着我来啊!”
两人都不舍得放手,还是沈父看不下了,直接从沈母手中将沈洵抱了过来,最后看了一眼沈洵的样子后,将他递给了同行而来的老夫子沐风。
二人带着沈洵就此飘然而去,本来李余他们还想去码头送一下的,却被沐风以极为不客气的态度拒绝了。
李余看了眼梁回后,问道,“夫子们也现在离开天门镇吗?”
梁回没看他,只道,“我不走。”
这话答得很简单,可李余却懂了,他不走,也就是说,那老夫子会走。
那么,他不走,是因为他们儒教的事只完成了一部分,另一部分还掌握在梁回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