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岭脚下,是一条奔腾的大河,常年川流不息,环绕着洁白如玉银装素裹的雪山。
因此,这里的人们便唤此河为“白河”。
夜幕降临。今夜,无月,亦无星。天色漆黑如墨,浓重的让人窒息,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巨口,吞噬你的生命。
而今夜的白河,注定没有了往日的宁静。
河道两边,火把遍地,人影憧憧。将近三万飞云骑将士齐集此地,正沿着河道仔细搜寻。
此时,距沈千沫坠崖,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站在狭窄的河道上,看着汹涌奔流的白河水,闻人渊浓眉紧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王妃的踪迹。
王妃……不知是生……是死……
昏黄的光线中,一个矫健如游龙般的身影,借力于岸边的树木枝桠,几个起落之间,便稳稳的落在闻人渊站立之处。
身形高瘦,挺拔如松,面色清冷,眸光暗沉。劲风吹起他的深色锦袍和墨色长发,更显得他贵气逼人,风华无双。
只是此刻,他英俊的眉眼之间却写满了疲惫和焦急。
闻人渊见到来人,弓身便欲行礼。“王爷……”
两个字还未说完,便被来人急声打断。“可有王妃消息”
闻人渊面色沉重的摇头。“属下无能……”
“继续找。”语调低沉,却是斩钉截铁。
“是。”闻人渊退下,带领飞云骑又开始了第二轮搜寻。
他负手立于河岸猎猎北风中,火把摇曳,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出他布满血丝的双眸。
血色眼眸森然冷凝,似是蕴藏着无穷的杀气。
这杀气是如此浓烈,仿佛只要他抑制不住释放出来,便可以毁天灭地。
随后赶至的云翳见到孟元珩这样的眼神,也是暗暗心惊。
相交多年,他从未见过孟元珩如此可怕的眼神。
少年时,他是人人称道的常胜将军,肆意张扬,桀骜不驯。七年前遭逢巨变身受重伤,他选择了坚强隐忍,冷漠疏离。后来遇到沈千沫,他终于打开心扉,身上尖锐的棱角日渐柔和,冷硬如冰的内心也在逐渐融化。
可是现在,只是短短三个时辰,他却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原本清冷无波的眼眸,现在却满是嗜血的猩红和毫不掩藏的狠戾,消瘦挺直的身体如一张拉满的弓,弓弦紧绷,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弓裂弦断,最终毁灭一切,让天下齐殇。
“阿珩……”云翳完全收起了平时潇洒不羁的神色,面色异常凝重的望着他。
“找到沫儿了吗”回应他的,只有这一声低沉的询问。
这几个时辰里面,他一直重复着两句话,问遍在这里搜寻的每一个人。
“可有王妃消息”
“找到沫儿了吗”
可是,回答他的却都是摇头,还有请罪。
不出所料,云翳轻轻摇头。“阿珩,千沫坠崖的峭壁没有其他遮挡物,她掉下来必定是落入这白河中。只要沿着白河下游一路寻找,应该能找到……”
可是说到后来,就连云翳自己也没有把握。
白河水流湍急,一路流向东海,而中途支道繁多,地势复杂,要找一个小小的沈千沫,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怕就算找到了,说不定也只是一具尸体。
所以现在,没有消息其实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孟元珩却只是沉默。他挺拔高瘦的身形静静矗立在河道上,眸光阴晴不定,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他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来锦阳关,满心都是即将与沫儿重逢的喜悦和期待。可谁知结果却是在雪岭脚下眼睁睁的看着沫儿在自己面前掉落万丈深渊!
他已经找遍雪岭方圆几百里,甚至从山脚一寸一寸的搜寻到了峰顶沈千沫的坠崖之处,仍然全无踪迹。
手上是一把寒光凛凛,小巧精致的匕首。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光亮的刀面,仿佛在轻抚沈千沫凝脂般的脸庞。
这是刚才他在千丈峰顶找到的,是沫儿一直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解剖刀。
沫儿……你到底在哪里
这样的孟元珩,让云翳觉得陌生,也感觉到了危险。
“阿珩,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如果他没有把她一个人留在雪岭,或许她就不会出此意外。
似乎是猛然间听清了云翳的话,孟元珩转头,逼近云翳面前,抓起他的衣领,一双猩红的眼眸紧紧盯着他,毫无感情的出声道:“你,的确是没有保护好她。”
这一刻,云翳看出了他眼底明显的杀气。
他心中一凛。孟元珩居然对他也产生了杀意。
可是下一刻,孟元珩却放开了云翳,两只手臂颓然下垂,杀气腾腾的眼眸中是无比的自责和哀伤。
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是他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沫儿才会代他领兵出征。说起来,他才是害沫儿遭遇意外的罪魁祸首,他又凭什么迁怒他人
br>如今他寒毒已愈,身体复原,可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