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溪水从上游开始找起,沿途散落着不少东钺和北狄士兵的尸首,可是没有一具是他。
赤焰一路朝前面奔去。我紧随在它后面,绕过重重山石,终于在溪边发现了那副我熟悉的银灰色战甲。蹲下身小心的扶起侧躺在地上的男子,抹子,抹去他满脸的血污,英挺俊朗的眉眼出现在我眼前。
他双目紧闭,薄唇紧抿,整个人没有任何知觉。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伸手探上他的颈脉,手下却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但是就在这样的抖颤中,我还是感觉出了他颈脉微弱的跳动。
“贺连城……你果然还活着……”我紧紧抱住他,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淌下。脸上被冷风割开的伤口阵阵生疼,然而我的心里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欢喜过。
不过他虽然还活着,却已是奄奄一息。在这一刻,我无比的希望百里笑那个小子现在正在我身边聒噪。但是显然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我不曾学过医术,不过和百里笑相处久了,耳濡目染,也大概了解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贺连城现在这副样子,绝对不仅仅只是外伤那么简单,他内力被封,气血凝滞,据我猜测应该是被人下了药。
或许这才是他全军覆没兵败战死的真正原因。
卸下他身上厚重的战甲,月白色的外衫上有几处被鲜血染红的印迹,身中数箭一说果然不假。我将随身带来的外伤药敷于他伤口处,又给他简单包扎了一番。
可是外伤易治,内伤难治,而瞧他现在这副样子,治伤已是刻不容缓之事。鹰丘离陌城何止千里,去找千沫和百里笑给他医治的话,我怕他等不及。
对了,天山!我灵光一闪。
天山据此处不远。他是天山门人,而天山玉虚老人座下大弟子凌未央人称“医仙”,也是他的大师兄,想必定会全力救治于他。
“赤焰,我们上天山。”我抱着贺连城,脸上犹自淌着泪水,却是含笑对赤焰说道。
然而天山之行谈何容易。我重伤初愈,身体还未复原,贺连城身形高大,兼之昏迷不醒,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背不动他。无奈之下我只得将他的战甲留在此地,以便减轻一些重量,然后让赤焰驮着我俩一起上路。
两个人的重量毕竟不同于一人,等赤焰驮着我们到达天山脚下时,已是喘鸣吁吁,疲累不堪。
我让赤焰停下休息片刻。放眼望去,前面正好是七年前我曾经落水过的那个寒潭。看着怀中双目紧闭毫无意识的男子,我抬手轻抚上他苍白的脸颊,心内凄然。
贺连城,你可还记得,七年前,在这里,你曾经救了一个小女孩。
不过我想你应该早已忘记。但是你可知道,那个女孩自此以后便把你放在了心上,七年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至今。
天山常年冰封,积雪遍地,上山的路就更加艰难。我让赤焰驮着贺连城,自己则施展轻功紧随于它身侧,随行照顾。
太阳下山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山的夜,白雪纷飞,寒冷刺骨。贺连城虽有赤焰体温庇护,还是冻得浑身僵硬。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天山顶上,他就已经被冻死了。
积雪覆盖的山石丛中,是一处隐蔽的山洞。我略一沉吟,便招呼赤焰进到洞里,打算今夜在此处避寒。
洞内地势平坦,却同样严寒,到处是尖锐的冰棱和透明的冰柱。我将贺连城放在背风处,在附近捡了些树枝,赤焰很是机灵,见我堆好了柴火,立马便上前张口一喷,点燃了柴堆。
“赤焰真聪明。”我摸摸它的头,夸赞道。
火堆越来越旺,可是贺连城的身体却越来越冷,脉息也越来越弱,全身僵硬犹如冰块一般。我心急如焚,只能一个劲的运掌,向他输送自己的内力。可是长老的那套内功心法,似乎只对本人使用有效,却无法传送给他人。
我不甘放弃的努力了许久,直至精疲力尽,颓然倒地,心口一阵气血翻涌,吐出了几口暗红色的瘀血。可是贺连城却依然人事不省,浑身冰冷。
赤焰在我身边“呜呜”叫唤,我挣扎着起身,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拍了拍它。“赤焰乖,到洞口去守着,好不好”
赤焰点点头,在我身上蹭了几下,乖乖的跑到了洞口。我坐在地上,束手无策间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最古老的方法。
火光扑闪,烧的近旁柴堆噼啪作响。我褪下自己和他身上的衣衫,钻进他怀里,紧紧贴上了他的身体。
他的胸口坚硬如铁,却寒冷如冰,肌肤相亲的触感,让我不禁心跳加速,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