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恹恹的回到自家书房,坐在了平日读书的书桌前。书桌上有三十六页宣纸,每一张都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古怪的文字。小虫仗着过目不忘的本事,生生把那日所观碑文的样子都记住了,回家后默写了出来。
这件事儿,他跟谁也没有说起。
望着这几十张宣纸,小虫楞然发呆了一刻,他已经反复看了好多遍,也找了家中的古书来对照,仍旧一个字也辨识不出来。
这些文字看的久了,隐隐有一种蛊惑心神的力量,十分之古怪。
小虫听得房门外有脚步的声音,连忙把默写的碑文丢入火盆,做出认真读书的样子。
过不多时,王冲的母亲娉娉婷婷走了出来。
他母亲虽然相貌丑陋,但风姿颇佳,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风范,看见儿子努力读书,也觉心下安慰。
王冲的母亲原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少女时以诗书闻名乡里,只因为形貌丑陋,虽然嫁给了读书人家,丈夫也是科举出身,从县令一路做到了侍郎,夫妻间却颇不和睦。
生了儿子之后,因为丈夫屡次纳妾,也少来他房中,王冲的母亲干脆跟丈夫请求自回原籍看守旧宅,大家都落得清净。
王冲的父亲一口答应,把他们母子送回乡下老宅。
王冲的母亲伺候公婆,整顿家院,教抚儿子,颇有一番主母气象,反倒不甚在意朝中当官的相公了。
只是她胸中总有一口闷气,就指望儿子能出人头地,给自己争此一番头脸,所以教导颇严厉,小虫平时也最怕母亲发火。
小虫读书勤奋,又天生记性绝佳,但凡读书,一遍下来就能过目不忘,三五遍通读就能倒背如流,虽然因为性子沉闷,看起来呆头呆脑,实际上却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
母亲知道儿子必有出息,将来十之能金榜题名,不枉了自己一番教导,心头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忧。
前些时候,全村的孩子都被一个白胡子老头不知施展了什么奇异法术,在半夜里尽数摄走,去看什么碑文。
虽然又都送了回来,孩子也都无事,却闹的沸沸扬扬,她十分担心儿子再出什么岔子。
母亲瞧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冲儿,你如今也有十二岁了,已经中了秀才,明年该去乡试,为娘打算送你去书院读书。”
小虫大吃一惊,起身叫道:“娘亲怎会想到送儿子离开”
母亲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时日那件事儿,着实把为娘吓怕了,再有个什么黑胡子老头,黄胡子老鬼把你捉了去,为娘也不要活了。”
小虫微微一震,顿时没了话说。
他娘亲顿了一顿,又说道:“咱们村子最近又多了许多外来人,都要打听那块石碑。那块石碑不知什么来路,但总归不是好东西。万一这些人知道你们这些孩子都去瞧过石碑,来寻你们麻烦,也是一件大大不妥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今日便可上路。你走的时候,把月牙儿带在身边做个贴身丫鬟,再把六子带上做书童,有他们两个照顾你,为娘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