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微微点头,他也只是关心则乱。想想却也不太可能。但终究心里不踏实,皱着眉头在大帐前踱步。
桓冲在旁见两人嘀嘀咕咕的说话,又见谢玄面露忧色,上前呵呵笑道:“谢将军,李内史,二位不必担心。你瞧,我不也不能进大帐么?大司马和谢公密商,其余人在场定是不便。他二人单独商谈,会更自在些。”
李徽拱手道:“桓将军所言甚是。我们并未担心。还没感谢桓将军昨晚为我们费心的安排住处呢。多谢了。”
桓冲一笑道:“举手之劳。只是希望你们睡个好觉罢了。二位,我猜大司马和谢公这场谈话必然时间很久,与其在此等候,不如去我营中一坐,喝些茶水暖暖身子。要变天了,可冷的很。”
谢玄拱手道:“多谢桓将军了,我等可没闲心去喝茶。我等就留在此处等候。”
桓冲笑了笑道:“那又何必?”
谢玄皱眉道:“我说了,我不走。”
桓冲皱了皱眉头,有些尴尬。李徽却道:“谢兄,要不你在此等候,我随桓将军去走走。我倒是有些口渴了。”
谢玄皱眉道:“你去便是,我是不去的。我要在这里等着四叔出来。”
李徽道:“那便有劳谢兄了。”
桓冲呵呵笑道:“那好,便请李内史随我来便是,谢将军愿意在这里等着,便也由得他。”
李徽哈哈笑着答应,跟随桓冲离去。谢玄有些恼火,心道:老弟,你现在跟桓冲套近乎有什么用?他还能安什么好心不成?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四叔安全,你可倒好。哎!
……
谢安缓步穿过大帐前廊进入桓温大帐之中。桓温站在空荡荡的大帐上首,全身穿着盔甲,像一座山一般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凝重而严肃。和昨晚的桓温相比,判若两人。
“大司马有礼了。”
“安石有礼了。”
两人相聚十余步遥遥拱手,互相行礼。
“请落座说话。”桓温指了指旁边的蒲团,自己一屁股坐在军案之后。
谢安点点头,来到侧首蒲团跪坐而定。
“安石昨晚歇息的如何?”桓温沉声道。
“高枕无忧。多谢大司马关心。”谢安道。
桓温呵呵笑了起来道:“高枕无忧?安石当真是奇人,若换作是我桓温,身处大军营中,我怕是要彻夜难眠。”
谢安微笑道:“为何?我在大司马军中,又非在敌营之中,为何会彻夜难眠?”
桓温冷冷道:“你怎知这不是敌营?你怎知老夫对你没有杀意?”
谢安皱眉道:“大司马说笑了。安石和大司马同为大晋之臣,大司马的兵马便是我大晋兵马,怎会是敌营?安石自问同大司马也无深仇大恨,大司马对安石怎有杀意?”
桓温冷笑道:“安石,当此之时,只有你我二人,你又何必遮遮掩掩?我想我们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而不是拐弯抹角。你知道,老夫不喜你们那一套。老夫戎马倥偬一生,见识的事物岂是你们那些自命为名士之人所见识到的。老夫喜欢的是杀伐果断,刀剑染血,杀人如麻。你们喜欢的是谈玄论虚,拐弯抹角,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便是我们之间的区别。老夫不愿陪你做戏,今日老夫要以自己的方式和你们交谈。”
谢安呵呵笑道:“很好。大司马想要开诚布公,我们便开诚布公便是。不过,杀人如麻未必是好事,谈玄论虚未必是坏事。这世上需要大司马这样的人,也需要安石这样的人。人人都是大司马,岂非处处血流成河,天下难以太平?”
桓温冷笑道:“人人是我桓温,我大晋何至于今日地步?人人都是你谢安石这样的人,我大晋才会偏安于一隅,永无收复中原之日。”
谢安沉声道:“然则梁益二州如何?坊头之败如何?难道是我谢安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