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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宁康元年四月初十。谢安在李徽谢玄以及多名官员的陪同之下抵达姑塾,拜祭大司马桓温的灵柩。
在桓温灵柩之前,谢安宣读了朝廷的圣旨。
圣旨高度评价了大司马一生的功绩,从讨伐成汉到三次北伐,从士断之策到上疏八议,从为人到用人,从品德到容貌风度,极尽赞美之能事。
这本就是袁宏所做的加桓温九锡的锡文内容。只不过此刻作为桓温死后歌功颂德盖棺定论之旨予以宣布。
桓温生前没能等到这一篇锡文,终于在死后得到了这篇锡文。只可惜,他永远也听不到这篇对他评价极高的锡文了。
圣旨还宣布,追赠桓温为丞相,谥号‘宣武’,丧事礼制按照汉霍光旧制,又赐九旒鸾辂、黄屋左纛等物。以极高规格下葬。
同时,下旨宣慰南康公主等桓温遗孀诸子女,允许桓温幼子桓玄继承南郡公之爵。
另下旨任命桓冲为中军将军,领扬江豫三州诸军事,该任扬江二州刺史,假节领军镇于姑塾。
次日上午,桓温灵柩隆重下葬于姑塾北城之外江边高坡之上,望北地而葬,以为北望中原之意。
一代枭雄,自此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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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二,京城。
晌午灼热的阳光里,郗超正随着退朝的人群缓步走下大殿的台阶。周围众官员穿梭而过,但没有人同他打招呼说话。走过他身边的人都有意无意的避让开来,仿佛他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一般,不肯和他接触。
郗超的手搭在眉眼上方,遮挡住刺目的阳光,一步步的走下大殿台阶。台阶下方,谢玄和李徽并肩而立,看着郗超走到面前。
“二位是在等着我么?”郗超缓缓开口道。
谢玄点头道:“正是。”
郗超道:“有什么话便说吧。是要笑话我被朝廷驳回了广州刺史的任命是么?那便尽情的嘲笑我吧,郗超并不在乎。你们得逞了,你们赢了。”
谢玄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向你表达我们的哀悼之意。令堂病逝,还请节哀。”
郗超点讶异道:“你怎知道?”
谢玄道:“莫忘了,我谢家老宅也在会稽郡。你要回会稽奔丧是么?”
郗超道:“正是。”
谢玄道:“若需帮忙,可以开口。还有,令堂丧事之后,可来京城。我叔父让我代为传话,你若愿痛改前非,我四叔既往不咎,可举荐你为门下散骑常侍,为朝廷继续效力。”
郗超微笑道:“原来是谢公命你们来施舍于我的。驳了我广州刺史之职,想让我在京城任职,从此后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受你们的白眼和奚落,受你们的使唤是么?呵呵呵,我郗超宁不为官,也不会沦落到要受你们的摆布。此次我回会稽奔丧之后,从此将用不复出为官。回去告诉谢公,他休想使唤我。”
谢玄瞠目道:“你这人,怎将别人好意如此糟蹋?你之前的密谋害我叔父之事,还没跟你算账呢,却说这样的话?”
郗超沉声道:“那便请你拿了我郗超,砍了我的头便是。我可没求你们饶恕我。我郗超这一生从未当过软骨头。”
谢玄怒道:“你……当真是不可理喻。”
郗超皱眉道:“还有话说么?要拿我么?若不肯动手,我可要走了。”
谢玄正待说话,李徽拉了拉他衣袖,上前拱手道:“郗大人,告辞了。还请节哀顺变。君子绝交,不出恶言。谢公对你仁至义尽,是你自己转不过弯来,却也不必埋怨别人。有因便有果,人有时候要多想想自己为何落得今日地步,原因是什么,而不是一味的怪别人。”
郗超眯着眼看着李徽,冷冷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李徽,你和我其实差不多。将来,你的下场未必如我。”
谢玄啐道:“贤弟,这种人跟他说什么?他爱如何便如何。随他去吧。”
郗超冷笑一声,转身昂首阔步离开。
郗超回会稽奔丧之后,果然再未复出为官。朝廷征召其入朝,皆被拒绝。四年后,郗超病逝于会稽,终年四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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