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炒麸皮。
麸皮经过明火的蒸烤,烫出一股独属于麸皮的香气,闻起来有种踏实的感觉。
盛夏至慢慢走到厨房,站在她旁边,问:“吉吉夏天回来吗?”
刘女士和建军叔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和盛夏至一样大,两人是闺蜜,关系特别亲密。
刘女士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她什么事都不和我讲。”
“我们独立女性是这样的。”盛夏至哄她开心:“报喜不报忧,有问题自己扛。”
刘女士很亲昵地点她脑袋:“贫嘴。小江来了以后,你真的活泼不少。”
她有些羡慕地说:“像你这样多好,一直陪在你妈妈身边。”
盛夏至摇头:“我也不会总在村里种地的。我还得去别的地方种地。
像吉吉是搞服装设计的,更不可能呆在小村村里。”
刘女士叹气,“是啊,还是大城市好。”
盛夏至不解,“她前年不是要你们都搬去她那里吗。她那边是大城市,妹妹上学也方便。”
妹妹是刘女士的小女儿,今年高二。
刘女士说:“大城市多贵啊,吃菜要钱,水也要钱,什么都要钱。
我和你契爹什么也不会做。加上妹妹,我们三张嘴,就靠她一个人养活,我们成什么了。”
盛夏至不以为意,“吉吉很有能力的,她能赚好多好多钱,就让她养呗,她养得起。”
刘女士知道她俩感情好,笑骂道:“你倒是对她有信心。当初她闹着要创业,我和你契爹都不理她,就你敢给她投钱,也不怕亏掉。”
盛夏至很偏心朋友:“不怕,我对吉吉有信心。”
她看刘女士脸色,说:“契妈,我是这样想的。
我们都没从事服装行业,没经验也没人脉,就算吉吉遇到麻烦,我们也不能帮她解决。
可能对吉吉来说是天大的困难,但我们是外行嘛,我们不懂,也体会不到,甚至觉得她大惊小怪。
心情好的时候会敷衍地安慰她几句,如果心情不好,搞不好还会指责她。
然后她更生气,我们就吵架。这样对谁都不好,对吧。
所以,她不是什么事都不告诉您。她只是,不想您担心。
就像我,我也不想白露姐担心。”
刘女士难得的沉默起来。
她把炒麸用装进麻布袋子,细细用绳子绑好,才说:
“你们啊,做过妈妈就知道了。
做妈妈就是这样的,总是忍不住担心。
担心孩子有没有吃饭,担心她有没有生病。
我也知道,她以后的人生,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
我不在意她有多大成就——这样说好像不对。
如果她过得好,我肯定高兴,我比她自己还为她高兴。
当然,如果她没有工作,天天在家躺着,我也会骂她。
不过,不管她多久不工作,在家躺多久,我都会做饭给她吃。
但我最最关心的,始终只有,她有没有吃饱,千万不要生病。
听起来是不是很无聊,很没出息。
可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也希望像别的父母那样,给小孩铺好路,前途无阻。但我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了,我不懂奢侈品,也不知道什么名校。
我小时候吃不饱,生病很难治。我忙碌一生,只求每餐能吃热饭,生病有钱住院。
所以,我对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幻想,就是不要挨饿,也不要生病。
这就是我对我的孩子的所有期望。”
盛夏至突然抱住刘女士。
刘女士才想回拥她,她已经松手了,然后又抱了一次,比第一次力气更大。
她把头埋在刘女士身上,闻着她身上麸皮的味道,说:
“第一次是我抱您。第二次替吉吉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