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戳戳盛夏至胳膊:“我胡说八道。刚才你骂我,我很生气,恼羞成怒,故意说伤人的话。发脾气时的话不能当真的,你不要难过了。”
“……你没错。我想过了,你说得很对,我的确把自己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
盛夏至抱紧难过的自己:“我说我想让大家生活得更好,我说我喜欢村子,喜欢土地,可我却看不起他们,看不起靠土地生活的人,我真虚伪啊。”
她这个心是非伤不可了。
江寒轻轻叹气,挪到她对面,把她拥在怀里:
“你只是想更有效率地解决问题。
你每天要处理的事那么多,你只有一个人,当然要找一个快速便捷的方法啦。
你只是,试错成本太低了。
你不可能解决所有事,不要太苛责自己,好不好。
不管你再内疚,犯过的错已经发生了。难过没有用,我们要想办法解决。”
盛夏至的声音从他胸口传了出来:“……我要怎么解决。写检讨书有用吗?
如果我在村民大会向大家道歉,大家会不会原谅我?”
江寒笑着摇摇头。他真的搞不懂,盛夏至为什么能这样坦荡。
骄傲时坦荡,难过时坦荡,连承认错误也坦坦荡荡。
她好像从不在乎面子。
江寒拍拍她的背:“不用道写检讨书。你只要,接受他们就好。”
犹豫片刻,盛夏至向江寒确定:“大家,会原谅我吧。”
江寒轻轻蹭她的额头:“没有人怪过你。”
盛夏至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松开吧,有点热。”
“用完就丢,渣男。”
江寒小声指责完,重新坐回她身边。
盛夏至看起来还在纠结这件事,江寒决定扰乱她的注意力,和她闲聊别的话题。
他指着墙壁上的画,“画的是你小时候吗?”
“这是吉吉。”盛夏至果然上当:“小时候上兴趣班,她是跳舞最好看的小朋友。我想把她画下来。”
“原来是你小时候画的,画得不错。”
看着那些石壁上四肢飘逸的火柴小人,江寒心想,这位吉吉是真朋友啊,这都不打死你吗。
他昧着良心表扬:“看得出来,很,嗯漂亮。”
他担心再说下去露馅,又换了个话题:“外面怎么有那么多木头船,好像是坏的。”
“因为外面是船冢,那些是船的尸体。”盛夏至说:“以前大家坐木船出海,等船烂到没办法补了,舍不得拆,就堆在这里。时间久了,这里就变成船的坟地。
你见过大棚旁边那把长条木椅吧,上面的木头是爸爸从船上拆下来的。
他之前还说过,要把那把椅子漆成粉红色。”
江寒问:“因为你喜欢粉红色?”
“我都可以,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
江寒进来,裤子被石壁划破个口子。盛夏至看见了,用手指扣那个破洞:“白露姐很喜欢。”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被塞了口狗粮。
江寒把腿伸直,方便她祸害自己裤子:“明天你带我去镇上买油漆,我们把椅子漆完。”
“明天不行,明天要教大家用大棚的设备。”
盛夏至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碎石屑,冲江寒伸出手:“走吧,悲伤时间结束,回去列个表格,汇总你这几天实操时遇到的问题,我看看解决方法。”
江寒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来,开玩笑问:“这就不难过了?”
盛夏至理直气壮道:“已经找到解决方法了,当然要解决问题。难过太浪费时间了。”
两人边说边往洞口走。
才走出了船冢,前方传来一道手电筒光束。
是白露姐。
盛夏至看见妈妈,又开始委屈,扑进妈妈怀里,小声啜泣。
江寒头都大了。
想想看,黑夜,山洞,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女孩子见到亲人痛哭流涕。
哪两个词组合在一起,都要上社会新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