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至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冲白衣女人招手,“吉吉,来放烟花。”
庆典过后,殷扎吉没回家,留在小食堂帮刘女士收拾厨余垃圾。
有几位老人带着饭盒过来,吃完饭,还要带一份回家。刘女士爽快地把他们的饭盒装满,还问够不够。
等他们离开,殷扎吉小声说:“占便宜没够。”
“说什么呢。”刘女士告诉她:“小食堂本来就要管中午晚上两顿饭,今天合一顿了,他们想打包带回家怎么了。
剩下的饭留着也浪费,不如让老年人多拿点,明天的早饭也有着落。”
殷扎吉不说话了。
刘女士总是这样,对外人时,特别有友善,也很有耐心。
殷扎吉选择用沉默抗议。
她不再和刘女士说话,只闷头把用过的碗碟收起来,放进洗碗池。
她找到塑胶手套,才想戴上洗碗,刘女士却把碗抱走,放进洗碗机里。
殷扎吉想起来了,刘女士和她说过,盛夏至给小食堂买了台洗碗机。
“这就是夏夏买的?”殷扎吉好奇地凑过去,“怎么用。”
刘女士给她示范,很骄傲地说:“夏夏只教了一遍,我就学会了。”
殷扎吉不懂,这种事有什么可炫耀的,很敷衍地说了声,“厉害呀,刘女士。”
说完她才意识到,妈妈是向她讨夸奖。
就像她小时候,向妈妈讨要夸奖那样。
殷扎吉自己端详自己妈妈,发现她长白头发了。刘女士是个外放的脾气,大声发火,也大声笑,所以法令纹和嘴角的纹路格外深刻。
她其实经常和刘女士视频,镜头里看不到这些细节。
这些被忽视的细节一点点堆积起来,在这一刻一起向她砸来。殷扎吉突然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视很久的事实,她的妈妈老了。
她有些难过。
她是做服装生意的,观察过无数模特的体态,却没仔细看过自己的妈妈。
“妈。”
她喊了一声。
刘女士听出她情绪不好,忙问:“出什么事了?”
殷扎吉工作时善于和任何难缠的客户打交道,如今却不知道该对自己妈妈说什么。
她从少女时代起和刘女士争锋相对,她拒绝她太久了。
想了许久,她说:“小食堂辛苦又不赚钱,你别做了。
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赚了很多钱,给你和爸爸养老足够了,养殷时新也够了。”
刘女士古怪地看着她:“小食堂本来就是公益性质的,地什么的都是国家特批,一开始就没打算盈利,收支平衡就行了。”
殷扎吉发型散了,有一缕头发从耳边落下,刘女士想把她把头发别在耳后,又担心自己手太脏,举到一半就落了下来。
她重新看向洗碗机:“知道我和你爸岁数大了,就赶紧把婚结了,安定下来,不然我和你爸死也不能瞑目。”
她们已经为这个问题吵过很多次了,殷扎吉强硬地说:“我要工作,没时间。而且周围的男人都配不上我。”
刘女士不赞同她的想法,“你快三十了,不能像年轻时那样挑三拣四——”
“我当然要挑个好的。”殷扎吉打断她,“我受了很多窝囊才把事业做大,当然要选个配得上的人过一辈子。”
刘女士劝:“没让你糊弄自己,只是让你不要太挑剔,差不多就行了,哪有百分之百合眼缘的人。
日子都是自己经营出来的,像我和你爸——”
殷扎吉从不认为自己父母生活幸福。她不想评价爸爸妈妈的生活,丢下一句“我去找盛夏至”,便离开了。
她才走,建军叔溜达进来,问刘女士:“你问了吗,咱们闺女什么意思,还不想结婚吗?”
见刘女士脸色不好,他猜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叹口气,摸自己的脸,“赖我,把她生得太漂亮——”
话音未落,刘女士解开围裙往他身上抽。
建军叔尖叫着逃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