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仔细打量了眼这个房间,各处布置不像是适合装微型摄像头和监听仪。林雾到桌前放下,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真的咕咕叫起来。她也没矫情,直接拿筷子吃。至于这里面会不会有药,没必要。城主要想通过某种方式控制她做事,完全可以亲自动手,不需要通过药。林雾边吃边思考目前该怎么办。先前在船上,林雾虽然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全告诉令琇,但也没说谎,她是真的想亲身试试城主是如何控制底下的杀手的。只有亲身接触过了,她才能知道城主是通过什么媒介来控制,又如何控制,这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可是有一点非常奇怪。林雾在杀手城一直时时警惕周遭的一切,却竟也想不出自己是何时被中了这种控制,甚至完全没有发觉到过。要不是令琇告诉她,且亲眼看到过令琇的狼狈,然后去查证,她都不会相信。再者,令琇当时突然发作就在她的跟前,不在城主身边。所以哪怕是远距离,城主也能控制的。这样一来,当时她叛逃,城主纵然没有现身,其实也完全可以出手阻止。“那城主当时为什么没有出手?真的是为放走我,日后要我回来帮他除掉梵吗?明明就算我没走成,城主也能以放我离开为交换条件让我做。”“不可能是因当时梵还没有威胁到他,他那时已经起了要除掉梵的意思。”“所以——”林雾夹筷子的手突然顿住。当时是城主可能出了某种意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他们惩戒,事后才稍稍恢复了点!所以后来她去找令琇,才看到令琇那样!更奇怪的就来了,令琇当时在杀手城的这边不算叛徒,因为她没有跟他们走,也作出要阻止她的样子了。那城主为什么要惩戒?还正好在她去找的时候??林雾思来想去,只能想的出一个答案——城主是故意让她知道的!连任珂都看得出梵对她不同,城主关注梵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城主估计是觉得她——梵在意的人,是最适合对梵下手的。城主希望她还会回去为他所用。可城主为什么当时就对梵起了杀意?林雾放下筷子沉吟。总的来说,目前这一切,应该是梵在她叛逃时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威胁到了城主,城主才会那般。但城主当时都已经无力出面阻止叛乱,自然也无法动梵,才会需要她下手,故意以令琇激她在日后心甘情愿的回来!林雾现在反倒更好奇,梵得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城主动杀意?难道是梵知道了城主的衰弱?不对,要是这样,梵完全可以借机威胁城主给他解开控制。但梵如今对城主表面上还算恭敬,就说明他身上的控制还没有解除。想到这儿,林雾忽然回头看向房门,想起令琇说晚上不能出去的话。“不能出去吗……”林雾缓缓勾起唇角,“但我都已经反思好了,怎么能不去找城主认错呢?啧……”……另一边。任珂回到住处,却没有休息。等了许久,门外终于响起脚步声。任珂立马到门边,拉开门往外看,下一刻面色微滞。夜色里大步朝她走来的仅有个年轻男人,是梵。他身后并无其他人。“暗声呢?”任珂忍不住了,“城主真的对她动手了?她还活着吗?”梵停下了。他微掀眼皮静静的瞧着任珂,半晌才开口,话语意味不明。“你何时如此关心她了?”任珂脱口而出:“她只能死在我手里!否则,这些年来我因她受的气怎么算?!而且你先前答应过我的,会让我亲自处置了她来出……”突然,她一顿,大步到男人跟前,冷艳的眉眼都带上了咄咄逼人。“难道你是在骗我,到现在,你还是在意她,根本不舍得她死吗?!”男人稍微别开了目光,没有与任珂直视,淡声道:“我当然不会骗你。自几年前暗声叛逃起,她就不再是我的人了。你也知道,我讨厌身边人的背叛。更何况,因为她,我被城主罚到冰狱,差点死在那里。我怎么会再在意一个差点害死我的人?”任珂眼睫微颤:“那为什么,我回来一告诉你城主带走了她,你就丢下我立即去了,连我叫你都没有理?”男人的目光这才回到了任珂身上。过了几秒,他抬手,微凉的指尖轻抚任珂的面容,带着错觉般亲昵的触感。他嗓音有些低哑,“你知道的,她不能死。如果她死了,我就找不到人代我去那儿了。到时候我们身上的控制还怎么解除?难道你不想真真正正的离开杀手城了吗?”闻言,任珂神色似乎微松,低声道:“如今真的只是因为这个,你才去城主那儿保她不因叛逃被处死的吗?”男人嗯了一声,语气甚至有些轻柔,像是无形的安抚。但如果任珂此时抬头,就能瞧见男人眼底一派沉漠,毫无温度。任珂闭了闭眼,不让男人发现她的情绪,然她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泄露了几分。“那我还有个问题。”男人语调终于有了起伏,似乎在打趣:“出去一趟,倒是越发有小性子了,现在还敢一个接一个的质问我。”任珂却没有停止,抬头直视他,问出口:“我从来不知道,是暗声和你一起设计将前副城主弄死的。你们之间有那么的纠葛和秘密,为什么不告诉我?”男人手微顿,面色淡了下去,就要收回手。任珂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这个难得的举动令男人目光停留了几秒。他也没有动,由着任珂的冒犯,开口却冷的令人如坠冰窟:“任珂,你没有以前听话了。你知道的,我喜欢听话的。”任珂眼圈微红,但坚持道:“这是我第一次问你,也是……最后一次。你回答我,为什么?我要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梵看着她,“否则如何?”任珂一点点的攥紧手,咬牙道:“否则我真的会杀了暗声。”周遭气氛顿沉。任珂如没有意识到般,仍然继续说下去:“梵,我不止是会听话。这十几年来,你每一次都在我和她之间选择了她,我永远不如她重要。我不是一个石头,我也会难过!你……”任珂突然哽咽。“你口中说着只在意我,可你和她之间还有那么多纠葛,你让我怎么信你已经不在意她,只想让她死了?”“既然她早晚都要死,死在我手里,让我了解心结不行吗?你完全可以再寻一个人去继续你的事情,并不是只需要她!”男人猝然抽手甩开任珂。任珂踉跄了几步,以她的身手本不会有事,但她还是任自己摔在地上,钝痛令她怔愣住了。“城主要她,就说明她的特殊性,只她可以。”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狼狈的任珂,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她只能死在我的计划里。你如果动她,让我这几年准备的功亏一篑,那你也不必留下了。我没工夫留一个不听话的人在身边。”说罢,他转身要走。下一刻,大手却突然被人攥住。男人停住,好一会儿才低头,看着过来拉住他的任珂。任珂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时,已是十分平静,唯有发红的眼圈还泄露出她不平的心绪。“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这么不懂事了。你别让我走。我还有用处,还可以帮到你。”任珂道。男人看着她。良久,他俯身,伸手温柔的抹去任珂眼角的泪痕,把她扶起来。“这就是了。”“以前是以前,都过去了,别再提。往后才重要,只会有你。”任珂低低的嗯了声。男人又道:“我没办法真的从城主那儿带回暗声,但是和城主商定了,天亮后,你去暗声身边看着她吧。别让城主有机会对她做什么,也别让她替城主做事。”任珂垂下眼帘,“暗声不会听我的。”“她会。在华国岭南,你不会已经掌握了她的弱点吗?”男人柔声道。任珂猛地抬头看他。男人靠近,一个一触即分的吻落在任珂额间,随即移到任珂耳畔,他沙哑的气息令任珂颤栗,“我不计较你骗了我。你不想我知道她的弱点把她留在身边,我能理解。那就由你来,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吗?”任珂攥紧手。须臾,她点头,缓缓说了声好。“真乖,该奖励。”梵揉了揉任珂的脑袋,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屋内。任珂身子微微发抖,最终闭上了眼,口中却溢出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