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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大王月下斩貂蝉。
这个故事发生在吕布殒命后的一个月内。
但事实上,攻下下邳后,曹操在下邳也就待了三十多天,就即刻班师回朝。
关羽一诺千金,他既答应了貂蝉,将灵雎交给她,但时间不允许啊!
在没有第一时间寻到灵雎后,关羽就追随大哥跟着曹操回许都去了,甚至,没有时间去告知貂蝉一声。
这也使得,他的承诺迅速搁浅。
当然,这之后关羽也调查了这件事儿,得出的结论是,灵雎是突然离奇失踪在下邳城的。
他本想接着调查。
又出现了“衣带诏密谋”与“青梅煮酒”两个事件,曹操那一句“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让刘备意识到必须迅速的逃离许都。
之后,就是刘备借故截击袁术余孽,带着关羽、张飞离开,灵雎的事儿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虽说是“不了了之”,可这些年关羽时时挂怀于心头,是他为数不多心存愧意之事。
哪怕之后,委身曹营,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可关羽始终记挂着此事,也暗中调查,但…已经过了这么久,哪里还能调查出来?
关羽将此间的原委娓娓讲述给了貂蝉。
貂蝉本就无意责怪,只是摇头,“十五年前关将军救了妾身,十五年后云旗公子救了妾身的义父,更是帮妾身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儿,妾身无以为报…哪里还敢责怪关将军,关将军父子是我与灵雎的恩人哪!”
随着貂蝉的话…
此刻的灵雎,她已经明白了。
心头的罪过与懊悔,已经弥漫了她的身,心中的悸动宛若能转换成力量,一如火山爆发一般,迅速的让她恢复了力气。
她拼命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貂蝉一听她咳嗽,大喜…
——以毒攻毒,不怕咳嗽,就怕一言不发!
她迅速的扭过头,一双美眸望向灵雎的面颊。
可让她惊讶的是,灵雎的眼睛是睁开的,那双虚弱的眼睛也正望向她。
母子之间,四目相对…宛若千言万语汇聚在了这份眼瞳中。
“雎儿…雎儿——”
灵雎想开口,却发现气息有些不畅,又忍不住咳嗽两声,却是牵动了肩上的伤口,显得很吃痛,而身体也是很虚弱,仿佛像是抽空了一般。
所谓——病去如抽丝,就是这个样子。
关羽也罕见的,那亘古不变的面瘫脸,此刻显得无比关切,关切灵雎病情的好转。
十息…
二十息…
这一抹奇怪的气氛持续了整整二十息。
终于,灵雎用极其轻柔的语气说道:“我都听到了,娘,我…我有些饿了!”
这一句“我都听到了”,还有这一句“娘”…
当这两句传入貂蝉的耳畔,貂蝉一下子泪目了…
她抿着唇,不自禁的将一只手捂住面颊,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此间,一个母亲喜极而泣的声音不断涌出。
十五年哪!
十五年哪!
谁又能体会,一个寻找了女儿十五年的母亲,在找到女儿的一刻,在母女团聚的一刻,内心中的狂热与悸动?
还是灵雎,她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宽慰道。
“娘,别哭了,女儿…女儿还要打起精神来…”
说到这儿,灵雎微微侧目望向关羽,她眼中射出的是一抹极致复杂的眼芒。
像是歉意,又像是懊恼,更像是无穷无尽的感激。
她喃喃道:“娘…娘不要哭了,娘打起…打起精神来,我们…我们还要报答两…两位恩人哪!”
声音是细若游丝。
可语气却又像是铿锵有力。
而灵雎口中的两位恩人,一位是面前的关羽关云长。
另一位正是关麟关云旗啊!
…
…
樊城,曹操已经抵达了这里。
从不走夜路的他,是深夜赶到的城内。
夜静更阑,曹操似乎有些疲惫,他斜躺在榻上,一双眼眸闭起,面容犹如老者一般沟壑纵横。
如此不利局势下,他却显得异乎寻常的泰然自足。
又或者是,他曹操知道,只要他稳得住,整个中原与北方,他手中的九州半就稳得住!
此刻的曹操,粗重的呼吸声不断地传出…
胸脯一起一伏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无上威势在他的身躯周遭围绕。
这令他闭着眼睛,比睁开眼睛更显得威仪、可怕!
曹操看似在小憩,可面前的校事一个个的将手卷展开,正在依次禀报。
第一名校事禀报道:“子健公子与杨修赶赴汝南于禁军营,子健公子手持伪造的丞相手书,杨修手起刀落斩杀一名副将,逼使汝南军驰援襄樊,间接使得从许都城赶来的于禁将军无兵可调,至使江夏北境孤立无援,悉数沦陷!”
伴随着他的话,他手中的画卷跃然呈现。
上面描绘着杨修挥剑斩向汝南军副将的画面。
第二名校事禀报道:“已查明,是刘桢将李藐从江陵带入襄樊,也是刘桢将他引荐给子桓公子…”
手卷展开,是李藐将一封竹简递给了曹丕的画面。
竹简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九品官人法!
第三名校事回禀:“江夏失陷后,子健公子与杨修在醉仙楼喝酒,李藐深夜打酒,所吟诗词吸引到了子健公子注意,李藐醉倒,子健公子将他送入厢房,醒来时…此李藐献给子健公子调兵驰援寿春之计!说是以此计能将功补过…次日,子健公子与杨修再度伪造丞相手书,调动兵马…驰援寿春,致使合肥失陷后,寿春得保!”
区别于前两名校事,这名校事展开的是三张画卷。
分别是李藐醉酒献策;
曹植、杨修再度调兵;
于禁接管汝南兵,安营扎寨与寿春城互为犄角,东吴大军泱泱退去的画卷。
“还有么?”
曹操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其实…
就在校事府禀报这些辛秘之事前,曹操已经当先召见了樊城留下的将军。
比如赵俨、比如高览、比如张辽…
他们禀报的是明面上的东西。
比如关羽如何骁勇,如何接连斩杀牛金与文聘,满宠、吕常如何中计殒命;
比如黄老邪制造的那批军械,如何神奇。
其中连弩与偏厢车,为何堪称是骑兵克星,木牛流马如何能轻松的运送粮草,险滩泥泞如履平地;
再比如,襄阳是如何盗得连弩,如何中了黄老邪的奸计,虎豹骑如何殒命落日谷,曹纯、曹仁如何一死一晕厥。
甚至,还有张辽等人在樊城布下的十面埋伏,还有关羽声东击西,名义进攻襄阳,实际上大军直抵江夏。
这些…原本的那些急报上都都,但大多是结论。
这一次,曹操总算听到了所有的细节。
他也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一贯光明磊落的关羽关云长,竟也开始阴谋算计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这些,统统都是将军们禀报的,是明面上的。
如今的校事府禀报的是暗地里的。
这些,才更让曹操感兴趣!
“没有了么?”曹操再度问道…
这时,一名刚入门的校事快步走入,连忙补充道:“就在丞相抵达之前,那李藐又约见杨修,最后子健公子也赶到了,三人像是相谈甚欢!”
说着话,校事将画卷展开。
不知何时,曹操的虎目已经睁开,他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这最后一幅画卷。
上面是曹植与李藐在一处酒肆二楼房间内相拥的画面,俨然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
“哈哈…”看到这儿,曹操笑了。
他朝着身旁的程昱感慨道:“仲德,你看看,这段时间襄樊、南阳、江夏都不太平,关羽都学会用阴谋诡计了,这些都让孤触目惊心,可唯独这樊城内,唯独这李藐与孤的两个儿子,他们的戏码最是精彩啊!”
曹操一边说话,一边挥手示意,让这些校事退下。
程昱的面色古怪,他感慨道:“臣有种感觉,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曹操直接吩咐道。
程昱顿了一下,方才沉吟道:“臣觉得,失了江夏、损兵折将固然是一桩桩悲剧,可这一个李藐朝秦暮楚,两面三刀,将子桓、子健两位公子玩弄于鼓掌之间,其心可诛!”
“好一个朝秦暮楚、两面三刀,好一个其心可诛!”
曹操的眼眸微微的凝起,语调抬高。
可只是刹那间,“哈哈哈…”他就爽然大笑,“仲德啊,当年孤错杀吕伯奢,陈宫陈公台质问于孤,孤就告诉他,‘自古以来就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忠义和奸恶都不是从表面就能看出来的。’他陈公台就是‘昨天’看错了我曹操,今天又看错了我曹操,最终才在那白门楼上被绞死!可孤永远是孤,孤从来不怕别人看错我!现在看来,这李藐的胆子有点儿孤年轻时候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