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云梦泽所说的多是托词,但林旦也十分心疼自家徒弟的遭遇。
世间哪有小姑娘孤身远游的道理?
朝局动荡便由它动荡去吧,为何要让一个小姑娘来承担这些苦痛?
林旦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做不到孤身一人带她回苗疆快意恩仇,但如果可以的话,林旦更希望她自己能更强一些,强到所有人都奈何不了她,到时候她就能真正地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至于林旦自己,他反正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练不到师傅那等境界的,既然如此,看过山河,闯过江湖之后,就乖乖待着师傅身边就好了。说到底,林旦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才走过两个月的山下路,能有什么大志?
云梦泽自然是无所谓,对她来说,这只是随手可为之事而已,之所以在这与林旦耗些没意义的时光,是因为在她长久的人生中,已难得起什么波浪,打发下时间,消磨些闲暇也是极好的。
唐荟有些懵,不明白为何林旦要如此照顾自己,她当然懂气运是何等珍贵之物,更何况这是云梦大泽的一道气运,可不是寻常山川的气运精华。
若得此气运,成龙化雨皆在一念之间。
莫说是唐荟,就连一旁的熊金刚都眼红不已。不过它倒是很认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不是有这洒脱、淡薄的性格,恐怕它也难得活到如今。
最后还是林旦将唐荟硬生生地推到云梦泽跟前。
云梦泽上下打量了一番唐荟。
她细瞧着这位容貌平平,但双峰可却傲人无比的姑娘,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却久久未能退去,向唐荟问道:“你是哪里人?”
“益州,苗疆。”
云梦泽微微颔首。随后拔出料峭刀身,在唐荟手心浅浅划开一道口子,还不等鲜血溢出,伤口处便已然冰霜冻结。
云梦泽右手传出一道浅黄色的光芒,附着在刀身之上,这是她以自身的道行硬锁住这号称天下十二神兵之一——料峭的寒气,让其不得干预自己的规划。匕首划出的伤口处的冰霜顿时溶解,鲜血也随之流出,不过伤口很浅,因此失血并不多。
云梦泽细声说道:“有点疼,你忍一下,不要动。”
这一声温柔细语,直让人听得骨肉酥软,欲罢不能。
林旦突然想起那张花钿榜,榜上似乎没有云梦泽的大名,怎么回事呢,云梦泽的容颜应该是丝毫不输红瑜的呀。
正当林旦沉思时,云梦泽手中料峭往里深入,刺进血肉之中,其上的霜寒之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是带着唐荟体温的鲜血。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光,塑像下香台里白日香客插下还未燃尽的残香已尽数熄灭,只剩下云梦泽为自己而点的那对香烛。
唐荟脸上布满汗水,苍白面孔上毫无血色,身体里的热气似乎都被这柄匕首给吸尽了,可云梦泽还没有停手的意思,外表虽风平浪静,但心中其实也为唐荟捏了把汗。
她喜欢这个女孩。
终于,在唐荟快要站不住脚,摇摇欲坠之际,云梦泽终于拔出料峭,暗赞一声好刀后,收回刀鞘后还给了唐荟。
云梦泽长舒一口气,看来压制这匕首的寒气也并非一件易事。
“当初我将这气运送给刘草时,让他若是有朝一日功成身就了,就回来我这祠堂给我上一株香。那你也要如此,等你从苗疆回来之后,别忘了给我上支香。”云梦泽一双空灵眸子盯着虚弱无比的唐荟感慨道。
唐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林旦扶着唐荟,一时间脱不开手,只好用感激的眼神看向云梦泽,说道:“多谢神仙姐姐了,不过神仙姐姐你怎么知道她要回苗疆的?”
换了好几个称谓,林旦还是觉得神仙姐姐这个叫法最好听,虽然她自己说自己不是神仙,不过自己这样叫,她也应了,那就没问题。
云梦泽用怜惜的目光看向浑身无力的唐荟,“她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又何必问我。”
林旦原本还想拉着云梦泽问问她是如何看这世间善恶的,可没想到她说完后便起身往祠外走,不多时便在桃花林中消失不见了。
林旦将唐荟放下靠在门边坐在门槛上,轻声问道:“怎么样?”
脸色苍白,软弱无力的唐荟微微抬起那只被云梦泽割开掌心的手,此时手上只留有一丝浅浅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