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动李棠立威是好事。只是这样就把皇上推到了最前方,反而落了下乘。
我们内官前程本该系于皇上一身。
李棠投奔孙家,本就坏了规矩。早该清理。
只是皇上不必把他和盐政牵扯到一起,省得反抗力度太大。
那个钱喜,皇上既然想用他,不如让他使使手段,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李棠,既达到了目的,也保护了皇上,盐政落实也不会反抗太过激烈。”
朱见深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
盐政的“十条鞭法”动的都是既得利益者的利益,要落实必然困难重重。
他本想大刀阔斧地干一场,刘永诚反而及时提醒了他。
刘永诚怕自己的话皇帝听不进去,又补充了一句:“你可知道,当初土木堡之变的根源是什么?”
“是先帝急于纠正九边弊端,动了边关守将的利益。”
“是啊。弊端在那里,也不是一天形成的,要纠正就得花些耐心。”
“朕受教了。”
方元芷好奇地瞥了一眼轮椅上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宛如长辈一样淳淳教导,劝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如沐春风,接受起来容易了许多。
她也有些感慨朱见深的虚怀若谷、礼贤下士。
年轻人通常会有几分气性,未必能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他倒是从谏如流。
朱见深和刘永诚又聊了一些别的,基本上都是各地的镇守太监、监军太监的任用、选拔和升迁罢黜之事。
方元芷这才意识到,国各地、各军中的太监,都是由御马监派出。
如果说司礼监是宫廷内相,御马监看来就是宫廷内将,一文一武,共同辅佐皇帝统治天下,免得皇权旁落。
她又有些郁闷。
这些都是机密要事,他们两人密谈就是了,何苦拉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在一旁当背景墙?
若是回头有什么消息泄漏了,怪到自己头上,自己还不是得喝一壶?
想到这些,她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后面。
朱见深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停下脚步,回头等她。
方元芷无奈,也只好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刘永诚自然看出了朱见深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今日来找自己虽然确实有正事,但很显然心思大头都放在身旁的这位方姑娘身上,连自己提的那些人氏,他也只是含糊地应一声,没太往心里去。
刘永诚心里暗叹一声。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自己这位暮年英雄,看到眼前的方姑娘也会生出欣赏之心,何况是年纪轻轻的皇帝。
好在多日相处,他也知道这位方姑娘心思端正,并非奸猾之徒。若是能提点一番,让她成为皇帝身边的一大助力,倒是一件美事。
他刘永诚再能干,也没几年好活。若能再给皇帝身边选拔几个人才,等去了黄泉地下,也可以对太宗皇帝毫无愧疚地说一声,自己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