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琏站了起来,正色道:“信与不信,日久见人心。元芷姑娘日后瞧着便是了。今日先告辞。”
孙琏走了几步,又转过身说道:“对了,近日有人弹劾会场侯和抚宁侯朱永侵占操场,皇上只是令草场尽还官牧马,戒毋再占。这怕是个试探,接下来朝堂上估计少不了腥风血雨。元芷姑娘虽暂离了漩涡,也要顾及自身安全,出入携带足够的护卫。”
方元芷愣了愣。
她知道,这是江南派的试探落实了。
……
朱见深的秋天过得苦不堪言。
重阳节后,他就成了灭火队长。
先是内阁首辅彭时上奏折请求致仕,理由是今年以来地震水旱相仍,民不聊生,彗星复见,灾异尤甚,皆他的不称职所致,乞赐罢免。
朱见深知道,他是担心上次文化门哭谏之事得罪了周太后,以后会被清算,索性来了招以退为进。
十月份是皇太后圣旦,臣子们是担心自己为了表示孝心会惩戒几个哭谏的文臣给周太后一个交待吧?
他的回复也很干脆:“上天垂戒,朕自修省,卿等皆职居辅导,当讲求缺失、修举善政、加惠军民,怎么可以回天意岂可舍朕而去?所辞不允!”
这话给文臣们吃了颗定心丸。
紧接着,吏部等衙门、太子少保吏部尚书李秉等,以彗星出现都引咎乞辞。朱见深传谕道:“玄象示警,朕惕然戒惧,卿等正当竭诚修职、共回天意,不许罢归!”
太傅会昌侯孙继宗等外戚党一干人员也请旨乞辞,朱见深自然不允,说:“上天垂戒,实缺政所致,朕已加警省,卿等义同休戚,正宜共修兵政、以副委托,所辞不允!”
六科给事中魏元则上了一个极长的奏折,从皇宫里万贵妃僭越皇后,到皇帝专情于一人,再到四方旱涝、民困日急、盗贼日盛、荆襄流民所在劫杀人心等,尚书马昂等视为泛常,凡有奏报遇喜则覆本曰行移彼处斟酌设法,遇怒则曰事体窒碍难以施行微有利害则曰伏乞。连番僧之事也骂了一通。最后还是老招式,皇帝你不改过,就把我罢免吧!
朱见深一看就知道这魏元是江南派打手,点名骂的主要是外戚党成员。
朱见深只好答复:“所言有理,所司即议行之。尔其勉尽言职,以称朕意,不准辞!”
为了表示他听进去了,还特地追回了之前赐给西天佛子劄实巴的所求田地。算是又一回打肿了自己的脸。
监察御史胡深等六人则更狠,瞄准了一众文臣。
他们以上天出彗星昭示鉴戒为由,先夸朱见深是个畏惧天启的好君王,首指商辂是卖国之奸、皇帝的罪人;兵部尚书兼大理寺卿程信,在四川提督军务时,听嘱权豪之子弟多分首级以报功;礼部尚书姚夔,用私灭公,贪财黩货,比因度僧受银钜万,故京师有反贼刘千斤受赃官姚万两之谣。太子少保户部尚书马昂,不学无术,妨政害民,纳馈送之女,结势要之人,四方水旱,赈救无方,三边军饷,调度无策。
最后让皇帝贬黜他们。
朱见深只是说,如今全才难得,取其所长皆有可用,况急切用人之际,岂宜求备?所言不允。
结果第二天早朝时,兵科给事中董旻等三人也都当面上了奏折弹劾商辂等人。
朱见深火了,说朝廷进退,大臣自有礼体,旻等不循规矩,紊乱朝仪,本当治罪,姑且宽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