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自中央皇朝赴粤任职的官员,都会在福建漳州出发,然后沿着古老的驿道,经由闽粤关界汾水关来到广东潮州,再从此地经转其他地方。
这种缓慢,但是相对安的行路方式,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王朝的兴灭,自唐宋以来就没有改变过。
然后在穿越众这个位面,新任的两广总督熊文灿,在有意无意间,却打破了这一惯例,历史的轨迹在这里又稍稍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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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拨到一个月前,原任的两广总督王尊德终于病死在了肇庆的官衙内。这之后加急文书便一刻不停地经由广州,福州,乃至北上京师。
而拥有电报优势的某势力,则在加急文书进入京城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一切政治方面的准备。
然后,当朝堂上开始讨论新任粤督人选时,远比历史同期功劳巨大的熊文灿,就在各方大佬的默许和推举下,得到了对他印象很好的崇祯皇帝同意,比历史上提前将近2年时间坐上了粤督之位。
这一次,老熊的职官不但由福建巡抚迁转为两广总督,而且还因为之前“刮地三尺”派兵勤王的军功,老熊的本官还从佥都御史直接晋升为右都御史,迈入了一品大员行列,可谓是春风得意,快马加鞭。
在这一位面,由于闽粤沿海的海盗早已平灭,所以历史上熊文灿被拖住脚的局面也没有发生。老熊这边直接接任了粤督,那位短期代班两广总督的王业诰也因此没有出现。
然而事物的发展总是互相关联的。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老熊在接任粤督后,也就没必要再兼任福建巡抚来统合闽粤军力剿灭海盗。在这个位面,老熊接任粤督的那一刻,也就卸下了福建巡抚的职位。
而福建巡抚的继任者,不出所料,正是时任南京太仆寺卿的右佥都御史邹维琏。
对于最终这一番人事任命结果,穿越众还是认可的。
作为手中的“重宝”,老熊同志转任粤督这一手,就已经达到了穿越众最重要的目的,为下一阶段深耕广东做好了官面上的准备。
至于说邹维琏......就福建现如今的局面,换一个巡抚也掀不起什么大浪。配合的话大家都好过,不配合的话,邹维琏历史上可是因为和老艺术家温体仁不对付而被二次罢官的,穿越众这边真要搞他,随便两招散手就请他回老家吃老米了。
于是乎,新任两广总督老熊,就在满腔热情,专程坐着战列舰来接他风光上任的曹大帅撺掇下,半推半就,欣然带着家属从人,两袖金风,告别了福建同僚,登上了巍峨的抚远号,一路轻轻松松,吟诗做酒,就这么从福州杀到了广州,程只用了三天时间。
熊文灿这样明显地在官面上和曹某人当众勾兑,也是有他自己考虑的。
如果说当初一开始接触时,老熊还搞不清楚穿越众的底细,那么在彼此合作了这几年后,要说他还看不清楚曹某人的野心和能力,那可就真正是个弱智了。
老熊是弱智吗?显然不是。
身为福建巡抚,拥有众多消息渠道的熊文灿,可以说是明人中对曹氏这个怪胎了解最深刻的人了。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工业社会喷吐出财富的能力,是古人的思维无法理解的。
熊文灿尽管作为传统地主阶层的精英,局面和眼光都很不错,但是钢铁生产线对一个势力带来的巨变,依然令满脑子传统封建思维的他措手不及。
原本在熊文灿看来,曹氏这种边荒小势力,也就是自家手中一枚棋子而已。
即便是曹氏将来尾大不掉,那充其量也就是个不服管教的藩镇/羁縻州之类,这种边地的藓芥之患,对于老大的中原王朝来说,多他不多少他不少......最重要的是,到那个时候,他老熊早已不知道去哪里任职了,谁还顾得了那许多。
然而短短两三年时间里,曹某人的势力就以熊文灿目瞪口呆的速度发展了起来。这种速度是如此可怕,快到熊文灿根本没有能力对此作出正确的应对,只能被动接受。
要知道,即便是安禄山这个级别的反贼,那也是铺垫生聚,匍匐在朝廷脚下整整二十年后,才具备了一切造反的条件。
而曹氏从一伙海寇发展到兵精粮足富可敌国随时可以造反却只用了三年时间。
当熊文灿最终调查清楚,这种巨大的力量是由那些喷溅着钢水的钢炉和冰冷的流水线所带来的之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熊文灿现在心里跟明镜一样:曹某人如今一旦举起反旗,和朝廷南北划江而治或许还谈不上,但是闽粤并沿海地方,必定一夜间不复大明所有。
可笑自己当初还把曹某人当棋子来着。
搞清楚一切后,熊文灿可也是暗地里做过一番思想挣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