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芳香眼圈泛了红,拉起大姐的手,心疼道:“大姐,你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为啥不早几天给家里送信啊?”
闫芳兰语气半是嘲讽半是无奈:“芳香,信儿不是我让送的,我从没想过告诉娘。娘来了,只会让我赔不是,求刘家原谅。其实,根本不是我的错,是我婆婆,想让刘根生休了我,另娶罗红。”
罗红,是刘根生小时候玩在一处的青梅竹马,当年嫌刘家穷,嫁给了县城的小杂货铺东家。
上个月,罗红丈夫死了,因她只给夫家生了一个女儿,没生儿子,婆家大嫂索性给了她不少钱,把母女俩全放回了娘家,以后婚丧嫁娶,与原婆家都无关了。
罗红想找丈夫,再拼个儿子,后半生有个依靠,便想起了改嫁。
过够穷日子的刘母立马动心了,旁敲侧击的问罗红刘根生行不行。
或许是青梅竹马的光环还在,罗红不嫌弃刘根生腿瘸,只要他休妻,她便敢嫁。
于是,就有了以无所出休妻的戏码,刘家人以为瞒得密不透风,其实,闫芳兰已经知道了。
闫芳香心疼的拉起大姐的手:“可我瞧着,大姐夫不想让你走,你也不想离开大姐夫,只要你们不想分开,我帮你给老刘家下马威。”
闫芳兰脸上透着几分萧索:“芳香,我不愿意离开婆家,不是舍不得刘根生,”
“人人都说刘根生是个正经过日子的老实人,可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可恨。不管是公婆的磋磨,兄嫂的欺辱、村民的霸凌,都是我一个人出面,我每天活得比拉磨的毛驴还累。”
“我嫁给刘根生,是想让他成为下雨天为我送蓑衣的人,结果他烂好心,把我的蓑衣给了别人,过后还要安慰我:淋雨了,不要紧,他会陪我一起淋雨。就如同这次老宅抢粮食,我要的是他护好粮食,不是要他陪我一起绝食。”
闫芳香没想到大姐对刘根生的怨念这么深,这夫妻,怕是真做不成了。
闫芳香:“大姐,既然做不成夫妻,你为何还赖在刘家不走呢?”
闫芳兰幽幽叹了口气:“芳香,离开,我去哪儿啊?婆家,不是家;娘家,也不是家。咱娘,处处以阿弟为先,一年两年或许会容忍我,时间长了,我就成了万人嫌,与其那样,还不如赖在刘家和他们对着干呢!”
闫芳兰没有明说的是,让她触动最大的,是妹妹闫芳香嫁给了杨锱城。
人人都说杨大伢子是大恶人,可闫芳香缺吃食时,杨锱城想办法给送猎物;闫芳香被朱家欺负时,杨锱城打得落花流水;闫芳香想刺绣时,杨锱城把整个绣房搬回了家。
刘根生,让闫芳兰日子过得面目全非;
杨锱城,让闫芳香,一直在做闫芳香。
杨大伢子不止做到了为闫芳香遮风挡雨,甚至会让闫芳香,从来不知道,外面曾经有过风雨。
这才是男婚女嫁,这才是夫妻一心,这才是一生一世一白首。
如何安置闫芳兰呢?
闫芳香眼前突然一亮:“大姐,我和姐妹在县城开了家绣坊,缺一个能吃苦、能住坊、信得过的织娘,你若愿意,可以去试试,只是,最终能不能留下,得兰伊姐定夺。”
闫芳兰“蹭”的一下坐起身来,趿拉上鞋就往外走,被闫芳香一把给拉了回来:“大姐,你干什么去?”
闫芳兰神情坚定:“拿休书,去绣坊。”
闫芳香:“……”
刚才还死活不肯离开刘家,有了去处,恨不得立马离开,这变化太猝不及防,把闫芳香都给惊住了。
见闫芳兰去意己决,闫芳香目光坚定的看着闫芳兰:“大姐,别忘了,你是杨大伢子的大姨姐,拿着休书回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闫芳兰一怔,闫芳香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拉着她的手往屋外走,气势如宏:“咱要和离书!不要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