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稚叟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红,但是身为天神,就得有天神的样子,即便万般不情愿,也不能显得这么没有度量,摸一下就摸一下吧,于是流火云寂终于得逞,他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这张写满天真的脸让稚叟不得不想起一位故友,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流火云寂这才注意到稚叟脸上的表情变化,赶忙将手从鹤羽上移开。
“与你无关。”稚叟避开流火云寂的目光,冲着白鹤说道:“瑞阳,罚你今天不准吃鱼。”白鹤低低叫了声,显得有些无辜。
“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离遥水河有多远?”
“你在遥水河边险些丧命,这里是我的居处,也是……”
“也是什么?”
稚叟迟疑了一下,他在思考有些事情要不要同他讲,终于稚叟下定决心,他的语气也跟着变得凝重:“也是神之狱所。”
他指了指脚下,道:“天神的地狱,而那条瀑布就是通往神狱的忏罪之门。”
“天神的地狱?”
“没错,我一直守护在这里,收集天神的永生之泪。其实神狱并没有真正的门,踏入神狱的天神都不过是画地为牢,经由那道瀑布踏入神狱,甘心情愿接受天罚,却不见他们经由那道瀑布踏出过神狱。”
“如果是天界要惩罚他们,逃出了忏罪之门又能去哪里呢?”
稚叟突然像受到了什么冲击,流火云寂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让他有如梦初醒的感觉,他说的没错,就算走出忏罪之门又能逃去哪里,原来天界是残忍的,只有未曾触犯天条的人才能感受到它的慈悲,或者只是自己麻木了,麻木到丧失思考这个问题的能力。
这扇虚设的门让稚叟曾经一度以为这是天界留给受到惩罚的天神们的怜悯之门,如果他们不愿意接受天界的惩罚,大可以走出神狱,只不过从此不再为神。
“真的没有天神从这里逃出去过吗?关在神狱的天神要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流火云寂的问题难到了稚叟,虽然他居住的地方与神狱不过隔着一层水幕,可是那个世界的生活他却然不知,若说起逃离神狱的天神……虽然稚叟无法确定,但却不能不想到他,一个本该逐渐在记忆中逝去的人——火神赤炎,曾经的挚友,也是稚叟除了瑞阳之外唯一的朋友。
那是永生之泪,还是赤炎之灵?
见稚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流火云寂强大的好奇心作祟,马上将话题转移:“什么是永生之泪?有什么用处吗?”
一向习惯宁静的稚叟,耳边出现了这么一只聒噪的虫子,本该一掌拍死,但是想到他与故友一丝半缕的联系,稚叟终于格外开恩,耐心为他解答。
“在神狱中遭受惩罚的天神,耗尽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合上双眼,化作虚无的那一刻,眼中留下的最后一滴泪,就是永生之泪。”
“神仙也会流泪吗?”
“神之眼泪本该出自对苍生的怜悯,不应该为自己而流,但是神狱中每位天神灵息殒灭的那一刻,眼中都会残留最后一滴泪,永生之泪并不一定是眼泪的形状,天神最后一滴眼泪会化作万千形态,有的变作玲珑剔透的石头;有的变作浑身散发淡蓝或浅紫光泽的荧蝶;有的不过变成一片染满霜寒的红叶,有的则是变作会发出弦琴声响的乐器……当神之眼泪化成实体的时候也是他们仙身殒灭之时,永生之泪便会离开神狱,出现在我所居住的永生之境,一颗永生之泪的出现就代表一个天神的逝去,遭受天罚的神仙,永远不可能再转生。而我的任务就是将永生之泪带回天界。它们被带回天界后有可能成为天界花园中翩舞的一只蝴蝶;仙宴之上演奏天籁的乐器;玉玑台上供人观赏的灵石;或者是御风庭中飘零的红叶……”
流火云寂听完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些难过:“如此说来,做神仙并不见得有多好,做一个犯了错的神仙就只能用凄惨两个字来形容。”
“既然这小子恰巧遇到我,这便是缘分,况且他是身为五神之一的火神,与赤炎有着些许微妙的关系,那就不妨把这些过往告诉他,也许这原本是他应该知道的。”
稚叟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许久以前……许久以前……”
流火云寂睁大眼睛看着他,期待着稚叟口中的下文,只是瞅了半天,不见他吐出半个字,稚叟面露窘态,将脸转到一边,努力回想:“我方才是想同他说什么?”
突然听见流火云寂兴奋地叫道:“兔子,金黄色的兔子。”
只见稚叟用手轻轻一指,那只兔子便被关在一个用灵力凝聚而成的笼子里,它用哀怜的眼神看向稚叟,流火云寂的兴奋一扫而空,他明白了,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这是稚叟口中所说的永生之泪,是天神为自己而流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