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荣见这驸马满嘴伟光正的大道理,心中都快被整无语了。他连忙对孙昂道:“驸马,借一步说话。”孙昂正好嘚瑟得爽呢,皱眉对吴玉荣道:“不必,我们不熟,你们麻溜地赶紧回河南,别堵在礼部门口!”周围百姓闻言,不由齐声叫好。有人在人群中道:“快滚回去吧,还要钱?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就是,这帮人真是脏了心。”“当兵吃粮的人容易吗?我兄弟在口外苦哈哈几个月,连个蹦子儿都见不着,老婆孩子都快饿死了。这帮王爷还跟朝廷要钱!”“对,滚出去!”“滚回河南去!”“滚回河南去!”见百姓们越来越激动,吴玉荣知道众怒难犯,再加上孙昂这个二杆子在旁边虎视眈眈,他咬了咬牙道:“都,都给我先回去住下。”听到吴玉荣的话,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汝王府的人臊眉耷眼的收卷白幡灵幛在众目睽睽之下溜了。孙昂志得意满地看着汝王府的人,心中痛快无比。蛰居几十年,原本应该当官的他终于过了一把当官的瘾。可这时,吴玉荣却在孙昂身边道:“孙驸马,你可别忘了,今天朝廷能削我们藩王的用度,难道就不能削你们公主府的用度?”听到这话,孙昂刚刚还激动的心突然一下子哇凉哇凉。是啊,人家汝王府还姓张呢。自己……姓孙。公主死了这么多年,虽然按照朝廷的规制,他这个驸马都尉不仅有俸禄还有宫里的赏赐。但,现在老张家的人,钱都少了。自己一个外姓人!“这……”孙昂顿时慌了。吴玉荣看到他这副表情,心中骂娘的心思都有了。他继续道:“驸马,咱们汝王府说白了,跟您还是亲戚,文官们克扣咱得银子,你怎么还帮外人说话?”孙昂:“……”“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您,您觉得,我们藩王府来京中闹事,这么久了,应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为什么不来找咱们的麻烦?”“那肯定是你们抬出了老汝王……”话说一半,孙昂便停住了。他能考中进士,脑子定然不傻。这些年虽然在彻底放飞自我,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不可能听不出吴玉荣的弦外之音。想到一种可能,他顿时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京城里,他有三种人不能得罪。一个,就是宫中之人。上到皇帝,下到太监,懂的都懂,无须解释。二者,内阁阁臣。这件事牵扯到徐嵩,但要是没有内阁别的人默许,汝王府能在这闹上半天?首辅,还是次辅?不管是谁,都不是他这个闲散驸马都尉能得罪的。自己刚刚的举动,岂不是……还有一种人,那就是科道言官。这种事,明儿一早,弹劾的折子就会像雪花一样飞入宫中。有了阁臣的支持,这些言官的立场可就……想到这,他顿时不寒而栗道:“这位……”“吴玉荣,汝王府长史司左长史。”“吴长史,那,那现在怎么办?”吴玉荣一万个无语,怎么办?只能先撤,还能怎么办?“明日我还是会来礼部门口,到时候孙驸马就当不知道这事可好?”孙昂闻言立马摇头道:“那怎么行?我可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吴玉荣看着他不说话。孙昂立马醒悟过来:“明日我病了!”……………………“废物,他还真拎不清出来阻止了?”秦砚在值庐里听龚有为汇报礼部门口的事情,顿时皱眉骂道。龚有为道:“吴长史那边传来话,说孙昂明日就称病不出了!”秦砚闻言,这才稍稍缓颊道:“再坏事,就叫人把他干的好事全给捅到老太妃那里去!”云阳公主是韩太妃所出,韩太妃如今还在世,她知道女儿一辈子未尽人伦之礼,一直对驸马孙昂抱有歉意。自公主死后,她每年都会将自己的体己钱,叫人出宫赏给这个女婿。要是老太妃知道,这孙昂自打自家女儿离世,不仅没有哀痛,反而跟挣脱牢笼似的,不知作何感想。但有一点,宫里的赏钱,孙昂自此就别想了。“这样,你别亲自去,叫个人通知汝王府的人,让他们明日准时准点给我出现在礼部衙门!”“再去,会不会不太好?”“有什么不好?在礼部哭累了,就给我去兵部哭,反正就是不能让徐嵩闲下来!”龚有为点了点头,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等这帮人闹够了,皇上心烦了,自然徐阁老那边就要倒霉了!……“哈哈哈,阁老、亮声,你不知道,那孙驸马今天到了礼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嘿,还真别说,汝王府的人被这么一训,顿时灰溜溜收了摊子,跑了……”扬州官话本来就有些俏皮,再加上吴德操绘声绘色这么一描述,就连徐嵩都笑了。徐鹤道:“大伯,这孙驸马好歹也是考中进士的人,怎么做事一点脑子都不带?”徐嵩叹了口气道:“孙昂这个人,原本也是有抱负的,可是自从进了公主府后,这些年可能受什么刺激了,做事越来越轻佻!”“难怪大伯会把这个活宝搬出来!”徐嵩笑着摇了摇头道:“还多亏了耀臣在旁边敲边鼓啊!”“嗨,阁老,您这话说得就外道了!我跟亮声,那是铁铁的交情!”徐嵩闻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原来,刚刚在人群中撺掇挑事的读书人,就是他吴耀臣了。徐鹤看着耀臣兄逐渐向【长舌妇】的方向发展,心中想笑。不过很快他就正色道:“大伯,孙昂只能救急,但治不了根本呐!”“怕什么?亮声,你放心,明日他敢出来,我就再走一趟!”徐鹤摇了摇头:“你今天已经露了面,再去就有危险了!”徐嵩点了点头道:“算算时间,明日应该有消息了!”徐鹤闻言点了点头:“但愿消息来得及时,不然这一天天的,说不定皇上什么时候就不耐烦了!”“是啊!要及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