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的家做法,是把小鱼清理干净,先在锅里放油,然后往上面码葱段,然后放小鱼,放佐料,再往上码葱段,反复码几层,小火慢慢把鱼烹熟了,一揭锅盖,整锅小鱼都是酥烂的,连骨头都酥了,再吃就卡不着了。
老苏这防疫院没有柴锅土灶,只有个取暖的煤球炉子,所以老苏只是用个小铁锅,熬了点小鲫头儿,买了点蒸好的棒子面窝头儿。
他见韩大胆儿来了,鱼正好也得了,俩人就摆上他带来的酒肉,盛上熬好的小鱼,边喝边聊。
韩大胆儿说起前几天租界那个案子,跟老苏讲了,他当时观察到的现场初情和死者尸状。
老苏听完只是喝酒,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才道:
“尸首从体内炸开我倒是见过,有种火石又称为燧石,是一种打火的引火之物,配上硝石硫磺等物,包在纸包里,受到震荡就会爆炸。一次,有个胖子误食了这东西,结果摔了一跤,肚子着地受到震荡,肠胃挤压震动之下,就把胃口炸破了!”
韩大胆儿听完觉得十分新鲜,就赶紧追问。
老苏喝了口酒,又道:
“但那也只能炸破肠胃,不会有炸破肚腹的威力,除非那纸包很大,但太大了也不会有人傻到,把那东西吞下去吧!而且你在现场,看到飞出来的脏腑器官里,有爆炸后的碎屑么?”
韩大胆儿摇摇头,他的确没看见任何爆炸碎屑,除了飞出来的脏器,只有一块块黄色的脂肪。
老苏道:
“我说的这种纸包炮,必须要震动挤压,让燧石点燃火花才能引燃,照你说的,他坐着没动一直只是吃东西,那就算吞下去纸包炮,也根本爆不了!”
老苏又问道:
“那洋人爆开的肚子,有没有烧灼,或者被灼伤的痕迹?”
韩大胆儿又摇头道:
“那倒没有!”
老苏道:
“那就不可能是火药爆炸物所致,火药爆炸,能炸破人体的量,肯定会造成灼伤,说不定还有烧熟肉的味儿呢!”
韩大胆儿思索那天现场,都是西餐的奶香,还有些牛排的炙烧味道,也没闻见什么其他怪味儿!
这顿饭他和老苏连吃带聊,说的都是这个案子的各种可能性,但说到最后,没有一种和洋人的死状接近的。
俩人从科学讨论到了鬼灵,韩大胆儿不信这些,可老苏经得多见得广,这些年什么样的尸首没验过,多离奇的案子没见过,真就有些,是用科学无法解释的。
眼前这个洋人肚子自爆的案子,韩大胆儿又拿不到尸检验状,两个人不过是在这凭空推测,最后也很难有个定论。
俩人从中午一直聊到下午,韩大胆儿临走之前,又想起前不久在墙子河里捞出的那个五十来岁中年人尸首,就询问老苏有没有人来认领,却得知尸首一直还在这停着,无人认尸。
那尸首被发现的时候,身上衣着不菲,照理说应该是个有钱人,但这么久也没人来认领尸首,实在有点奇怪。也许真就跟韩大胆儿推测的一样,这人没有家人,是个孤独富翁,所以没人报案,也没人来认尸。
这种抢劫伤人的案子,每年天津卫也会出个几十起,大多数即无疑凶又无人证,最后都破不了案,只能列为悬案。
没人认尸,老苏只能用石灰覆盖尸首,三个月后再没人认领,就会拉到不远处西关外的乱坟莹,随便挖个坑就埋了。那个年头儿,这种没名没姓,屈死的亡魂,那是数之不尽。
洋人的案子没有头绪倒不打紧,反正这案子也是英租界工部局的,他这顶多算是个人兴趣。他也想看看,这工部局所谓的神探马丁,到底什么时候能破此奇案。
韩大胆儿心里寻思,要是最后案子实在破不了。他再请白崇伟出面,毛遂自荐去帮忙探案,说不定就能有机会能插手此案。
他自己这合计的挺好,但事情的发展完出乎了他的预料。用不了几天,一连串的凶案,就会找到他头上,而且后面还有更大的麻烦,正等着他呢!
韩大胆儿骑车回来的时候,路过估衣街,忽然想到,之前审问三阳教的人,阎三刀和陈琦交代的员峤仙镜、九幽算盘城,和镇物石狮子的事情。既然洋人那边的案子,自己不能插手,不如就踏下心来,好好查查三阳教审出来的这些线索。
他知道估衣街的蓝半尺,不仅是个鉴古的行家,更对天津卫历史和传说知之甚详,从他那指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就去了趟蓝半尺的古玩店。
别说,韩大胆儿这一问,还真问出些有用的线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