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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李晓君充满不信任的目光,李贞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就坦白了,“乖囡啊,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你虽然沦落风尘,却一直以官宦小姐的身份自持,在这里八年从没下过楼,比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规矩呢。”
八年不下楼,和坐牢有什么差别?
李晓君的脸上写满了问号,心道自己也是官宦小姐呢,虽然也保持着必要的骄傲,但自己短短的三十多年周游球一百多个国家,活得可比她滋润多了。
李贞丽见她不信,便指了指翠云,道,“不信你问翠云。”
翠云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婢子服侍小姐十年了,小姐未出阁之前,婢子从没见小姐下过楼,更是没见过一个外男。”
李晓君彻底糊涂了,他猛地想到了侯朝中,反问道,“那侯公子呢?我是怎么认识他的?”
李贞丽见她虽然面有怒色,但更多的是茫然,便叹了口气,解释道,“看来你确实把之前的事都忘了,现在还有点儿时间,娘就跟你仔细说说吧。侯公子是河南归德府人,他出身官宦世家,少有才名,前年到南京游历,欲觅一知音外室,就托杨老爷代为打探。”
李贞丽终于稳住了李晓君,便开始讲述母女二人的革命家史:“杨老爷久在旧院流连,知道你是个好女子,就把你说给了他。我听了杨老爷的话,又见了侯公子一面,见他为人风流倜傥,人品和学识也不错,又是复社的社首,早晚会考取功名升官发财,就同意了。但侯公子的家在河南,那边在闹流贼,他身上也没带多少财物,虽有心结交于你,却拿不出妆奁之资。为娘就你一个女儿,纵然侯公子再风流倜傥,也不可能白与了他。”
李晓君听得懵懵懂懂,但还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来是侯公子出不起彩礼钱啊。
只是,你要嫁女儿,难道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李贞丽根本没有察觉她脸色有异,在这个时代儿女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事人是没多少话语权的。
“不过,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侯公子很快又上门来了,还带来了三百两妆奁银子,为娘见他有如此诚意就应了下来。”
李晓君心道什么诚意不诚意,就是彩礼给够了而已。
不过,三百两是多少钱啊?
她正要问,李贞丽又道,“你与侯公子成就好事以后,虽不是明媒正娶,却也如新婚夫妻一般举案齐眉,恩爱有加,整个秦淮旧院都夸赞你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呢。”
原来自己是个三儿啊,这一段刚才她已经听翠云讲过了,如今得到了身份证实,她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了。因为老爹风流成性,她从小就笼罩在三儿的阴影里,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小三儿了。
她不是个贞洁烈女吗?不是八年没下楼吗?怎么甘愿给人做小三呢?
李晓君想问,但李贞丽已经完沉浸在那段美好的姻缘里面,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李晓君怀着一肚子疑问,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我到底怎么得罪了阮大铖,他要这样害我?”
“咳……”李贞丽长长地吁了口气,很快就解开了谜团,“你们成亲之后的乞巧节,杨老爷来媚香楼饮宴,你和侯公子也一起作陪,我们饮得正欢时,阮胡子突然过来了,说要一起饮宴。阮胡子是阉党余孽,名声很臭,江南的士子没人愿意与他来往。侯公子是复社巨子,早晚要考取功名的,怎能和他搅在一起,污了名声以后还怎么做官?他正要离席回避,不料杨老爷却拉住了他,说不妨见一见。侯公子当然不肯了,但杨老爷却执意要他见一见。侯公子走不脱就有些恼了,杨老爷这才说出了实情,原来他那三百两妆奁银子竟然是这个阮胡子出的。”
李贞丽以为李晓君会很震惊,没想到她只是稍微怔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她可不知道她也是生于官宦之家,这种羊毛出在猪身上,狗来买单的事见得多了,她老爸就经常做。比如,她高中和大学时出国交流的费用就不是自己掏的,还有她那些名牌包包、化妆品、野马车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钱!
李贞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侯公子不解其意,忙问道,‘雪斋,我因一时拮据,难以凑齐妆奁之资,才向你开口借的银子,为何又扯上阮胡子了?’杨老爷却道,‘非也,非也,朝宗啊,这笔银子非是我出,乃圆海所出也。圆海早就有意结交与你,故而送了你这笔厚礼。’”
说到这儿,她把头转向一边,“原来,阮胡子也知道自己名声臭了,特别是那篇《留都防乱公揭》问世以后,他在南京就更待不住了。但一直住在城外的草庐里也不是个办法,便想着通过杨老爷结交侯公子,请他在复社帮忙说几句话。侯公子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时有些犯难,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后来这事就被你知道了,你就劝导侯公子,要爱惜名声,千万要把这笔银子退回去。侯公子听了你的话,就凑了一笔银子还给了他。”
李晓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怪不得阮大铖要报复自己的,原来自己在里面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啊。
李香君啊李香君,你是不是傻啊,干嘛要管这些闲事啊,好好地搞钱它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