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庙会的头一晚,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大牛哥与小兰在麦草垛后面亲嘴;
比如说刘二狗带着众去捉奸;
比如说刚刚新装的路灯突然熄灭了;
比如说麦草垛被人放了一把火;
比如说我看见那个寻亲的瘦子被爷爷打折了手;
……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瘦子叫马三,是个盗墓贼,更不知道此生将会与他扯上无法想象的关系。
麦草垛上的火是马三让同伙小文放的,不想老天爷突然刮起了风,于是“火趁风威,风助火势”,十几麦草垛化成了灰烬。
在大牛哥看来,这火烧的正是时候。那时他与小兰被刘二狗堵在破窑洞无处可逃,有了这把火,刘二狗不得不扔下他们去逃命。
在爷爷看来,这火烧得则有些蹊跷。那时他正与几个老友在戏台下听戏喝熬茶,见了这火便起身告了声罪,奔向那大土堆。
在土堆那里,他撞见了前来拔桃木橛的马三,于是便有后来打斗之事。那一次,如果不是五叔及时赶到,爷爷定要吃大亏。
花了近两个月功夫,做足了功课,眼看着要开棺取宝,结果功败垂成,还受了伤,马三的心沮丧到了极点。
难道这就是上天对他违背“金盆洗手”誓言的惩罚?
坐在回城的火车上,马三捂着受伤的手,望着漆黑黑的窗外,沉默无语。
这趟列车是长途车,从宝鸡出发,去连云港,正好经停小站。
为了尽快离开是非之地,马三顾不得售票员投来异样目光,花大价钱买了两张短途卧铺票。
幸运的是,两张都是下铺。
车上的人很少,因为刚刚始发不久,空气中残存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已是凌晨四点,多数旅客已经进入梦乡,车厢里迎来了难得的宁静。
对面铺上的小文也已熟睡,就像来的时候一样。
折腾了一夜,又受了伤,他累了。好在他天生是个没心没肺的,什么时候就可以睡得着,什么时候都能吃下去饭,什么时候也都能笑得出来。
就拿刚才来说,前一刻还在唉哟唉哟的喊腰痛,后一刻就已经扯起了轻轻的鼾声,真是个活宝!
看见小文,便想了山杏,想了小东,马三的心情突然莫明其妙的好了起来。也是,自己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去盗宝的,失手也不算什么,两人虽然都受了点伤,但都还活着。
活着,没有什么比更重要。
想到这里,马三看向窗外,夜色渐渐褪去,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又即将开始。
想通了,心里就没有了负担,睡意便如潮水般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