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住在田寡妇家里木匠称作野男人,我是不同意的。
按照传统定义,野男人是指已婚之妇在外面勾搭上的男人。这里的“已婚之妇”不应该包括寡妇。
可是村人都这叫,我没办法,只好也这么叫。
那天田寡妇去找二叔,我也在。
她见了我,立即低下了头,手不自然的拨弄起花衬衫的衣襟来。
这位出了名的泼妇,却不敢在我面前造次,因为我曾经“收拾”过她。
记得大概是一年前,她刚刚将婆婆和光棍大伯赶去了村集体的饲养室,有一天我回家办理工作事宜,在村里遇到了正在打孩子的她。
我本来与她不熟,只是过年时见过几面,所以没有认出来。
她应该认识我,因为当我从她身边经过时,她打孩子的手更重了,嘴里也高一声低一声的骂起来。
那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手里还拿着一块冷馍,眼泪鼻涕糊在脸上,哭声响彻了大半个村子。
我从来没见到村里人在街上打骂孩子,更没有见过打孩子下手那么重,骂出的语言那么恶毒,于是我有些生气。
“住手,你为啥打娃?有你这么打娃的么?”我大喝一声。
也许是没见过我生气,她被这一声大喝给震住了。
“我打我娃,管你啥事?”缓了缓,她才很不服气的回了一句。
“怎么不管我的事?这是李家的娃!”她的回嘴让我更生气,嗓门由不得又大了些,语气中充满了怒意。
“是你们李家的娃,可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是她妈,就能管教她!”她吭哧了半天,又冒出一句。
“这是管教的地方吗?有你这么管教的吗?”田寡妇的再次回嘴已经让我怒火中烧。自我生下来,村里还没有一个人敢如此顶撞我。
我的声音提高了一倍,一些村里人闻声很快围了过来,而刚才还哭嚎的小女孩也住了声,惊恐地看着我。
她可能不知道,我在为她说话。
“你算那根葱?管闲事管到老娘……”见众人围了过来,田寡妇仿佛来了精神,张口就骂了出来。
可还没等到那个“娘”字吐出,光洁的脸上就被一壮妇呼了个大嘴巴。
壮妇的后面,三四名年轻的媳妇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继续,信义娘却适时地横在中间,口里不停的说着好话求她们放过。
见了信义娘我才知道,这个出言顶撞我的就是村里头号泼妇——田寡妇。
田寡妇挨了打,正准备反击,却看见壮妇以及后那几个年轻媳妇凶狠的样子,识趣的闭上了嘴,拽着孩子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可能是田寡妇第一次在村里吃瘪。
以前村子里人都让着她,就因为她是寡妇,自古寡妇门前事非,大家都不愿意招惹事非,但是她却认为大家软弱,好欺负。
那个出手的妇人我认识,是豹子的媳妇,也就是小兰姐亲表哥的媳妇。平常在村子里也不怎么霸道,因为比我长了一个辈分,我还要叫一声“婶”,所以每次见了我总是羞答答的。
后面的那几个年媳妇我叫不出名字,但我知道是谁家媳妇。可以肯定是,她们的婆婆一定是我许多奶妈中的一员。
我是吃百家奶长大的,那个年龄段的女人,我几乎都吃过人家奶。
见那泼妇回去了,二婶这才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