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张垚垚的婚礼定在腊月二十六,佟童肯定不会去,但既然张永明邀请他了,他便转了一个六百块钱的红包,算是给他儿子的结婚贺礼了。
其实张永明并不好过,张垚垚闹着不肯结婚,已经躲到外地去了。他的妻子也反对这门婚事,责怪丈夫心太软,对儿子的婚姻大事答应得太过仓促。后来张家老爷子也回过神来了,觉得应该给那个女孩一笔钱,把她打发走。张垚垚值得更好的女孩子,至少要对他的事业或者生活有所帮助的女孩子。
张永明便又去找那个女孩子——张垚垚口中的陶陶。一向以谦谦君子形象示人的他,最后也拿出了最俗套的解决方案——钱。到底要多少钱,才能让她离开张垚垚?
但陶陶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的,我一定要嫁进来。叔叔,这事要是闹大了,对你们家影响不太好吧?”
顾美荣气得头疼,甚至动了邪恶的念头。但张永明很快便察觉到了,他立刻阻止了妻子邪恶的想法:“婚期可以往后推,害人的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顾美荣埋怨道:“都怪你,你得有多糊涂,才能答应这门婚事?她想曝光就让她曝呗,就算别人骂咱们家,花点钱也就摆平了。天下就你是菩萨心肠,这下甩都甩不掉了。”
所以,在收到佟童的转账之后,张永明很是为难。要是不收吧,恐怕拂了佟童的心意;要是收下吧,万一张垚垚这婚不结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于是,在苦恼过后,他跟佟童说了实话:“这钱我先不收了,要是婚礼如期举行,到时候我再收下。”
佟童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婚礼肯定不会顺利,不过张垚垚在做什么妖,他也没兴趣了解。放假之后,他继续干他的“副业”,年前小赚了一笔钱,除了把钱还给孙丞材,他还买了一辆极其便宜的二手车。不得不说,沿着海岸线开车,的确是让人心旷神怡的一大乐事。
在过年之前,他还得去趟医院,除了给父亲拿药,他还想拍个片子,看看脚好透了没有。虽然走路没问题,但总是隐隐作痛,还是确诊一下更放心。
每次去医院,他一般都不愿意坐电梯,但那几天他崴的脚还没好,便罕见地坐了电梯。等电梯的人很多,其中有一个中年妇女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他戴着一顶棒球帽,戴着大大的口罩——其实口罩本身并不大,因为年轻人太瘦了,口罩戴在他脸上空荡荡的,倒显得口罩太大了。
电梯迟迟不来,年轻人百般聊赖地瘫在轮椅上,手指不耐烦地敲着轮椅,不停地唉声叹气。中年妇女俯下身子,好声好气地安慰道:“再等一会儿,电梯很快就来了。”
“嗯,不着急,反正我这样的废人,也没什么可忙的。”
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戏谑,以至于四周的人纷纷侧目。那位母亲颇为尴尬,小声道:“谁说的?早早看完了早早回家,你还得打游戏赚钱呢!”
年轻人依旧是愤愤的样子,但已经不再跟母亲顶嘴了。
他们俩的对话,佟童听得一清二楚,原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直到那个年轻人摘掉口罩,佟童方才察觉,他似乎有些面熟。而面熟的原因,大概是他跟某个人有些相像吧!
大概这个年轻人就是孙平安的弟弟吧!
不过佟童对他的暴脾气早已有所耳闻,又不认识他,所以并不打算跟他套近乎。二人在同一楼层下了电梯,佟童很友好地站到了一边,让他先下。但这个年轻人也没什么表示,一脸漠然地走了。
走到卫生间门口,那位母亲进去上厕所了,年轻人留在那里。他无聊地刷着手机,手指倒挺修长的。但是,可能因为没有力气,手机没拿稳,掉到地上滚了一圈。
佟童正好路过,毫不犹豫地为他捡了起来。年轻人非但没有说声谢谢,反而质问道:“谁让你捡起来的?”
“……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这位大哥,帮助别人的时候呢,最好先问一下别人的意思。比如说,我就很反感那些熊孩子二话不说就推我的轮椅,他们倒是先问问我啊!看我需不需要帮助。最烦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尤其是那种见我坐轮椅就帮我的人。”
就是顺手捡了个手机而已,反倒被教训了一番。佟童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向你道个歉,我应该先问问你的;其次跟你说声谢谢,感谢你为‘助人为乐’这几个字提出了新的方法论。”
年轻人皮笑肉不笑:“你说话倒是挺好玩的,要是换作其他人,他们一定会骂我神经病。”
“你这样说,我就当作是夸奖,谢咯。”
佟童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但那年轻人却低声嘀咕道:“哼,这种人,明面上不跟我争辩,可能正在心里骂我呢!”
佟童正想跟他理论,那位母亲却从厕所里出来了。她急忙说道:“你赶紧走吧,别理会他胡言乱语,整天在家里憋着,都憋出病来了。吉祥,不是说好了吗?出门要听话,别惹事。”
果然是孙吉祥,大名鼎鼎的孙吉祥。
佟童不跟他计较,还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原来你就是孙吉祥啊?我跟你哥是好朋友。”
孙吉祥懒懒地翻了一下眼皮,似乎还冷笑了一声:“你是他的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