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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二醒来的时候,只听见外间有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
他没有多想,只以为船家是在照他的吩咐做鱼吃,转念一想:不对啊~杀鱼,不就一刀的事吗?怎么还剁了那么多下呢?……
他略略起身,透过船帘上的缝隙看去,只见划船的老头不知所踪,那一高一矮两个人正背对着他席地而坐,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隐隐约约有些声音散在湖上的风中:
“……等会下手一定要快!但一定不能先杀了它!——”那小个子,用清亮些的声音说道。
“嗯,我记住了。先挖眼,然后开膛破肚去除内脏;然后去腮肉,最后才能剥皮……”那高个的用略微低沉的声音答道。
李老二如蒙雷击,愣在当场。
他、他、他、他、他、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子,要宰了他生吃吧?……
也不无这个可能啊!他们可是“三对一”!——
“我可是肖想这道‘西施乳’许久了,今天正好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湖上可是真安静啊,宰个人都叫破喉咙也听不到……”
更何况杀几条河鲀呢?——
“啊!——别杀我别杀我,我的乳真的不好吃!我知道我作恶多端、鱼肉百姓,但我也罪不至死啊,不必落得个被人吞入腹中的下场吧!”
李老二本想跳船而逃,却忽然瞧见那高个,只斜着眼睛寒凉地往这瞥了一眼,李老二别说撒丫子跳湖,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高个子的眼神,就像读书人喜好文雅的那种围棋运动上的棋盘黑子:看人时没有丝毫光华,似乎没有人值得他去看;可若是在棋盘上鲸吞蚕食,不过也只是瞬息之间。
他觉得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完干得出活生生宰人这种事,跟别说吃人乳了!
他李老二倒是吃过“生炒驴肉”,就是把驴肉直接烫熟,切下来然后端盘上桌;在前厅听得那驴子叫得有多么凄惨,口中的驴肉就有多么鲜美。
难道真是“一报还一报”?!——
想到此处,李老二直接捂住自己的双胸,趴跪在船舱之中不住哀嚎,感觉腹中有东西在不住的翻腾,似乎是那驴肉在“哪吒闹海”一般。嘴里也在大喊着,不住地胡言乱语: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千万不要吃我啊!——
岳知县让我带着官文去跟孟氏、敬氏、胡氏还有与他们有瓜葛的那些豪强大家催缴钱粮,不是我不想收啊!他们那些豪强士绅,哪会把我这小喽啰放在眼里?!
以至于后来到街上抓醉鬼、流浪汉丢进大牢里顶包,也是我李老二‘迫不得已’啊……
呜呜呜……我不过一介差役,人微言轻,虽然打骂那些平头百姓的时候是重了些,可是万万罪不至死啊……”
关与君捏着一只已经吹成气球一般的河鲀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接茬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李老二吓得头都不敢抬:
“然后、然后我就跳上船了啊……岳知县下令严惩我们,衙内的伙计们就给我们这批催缴钱粮的弟兄们报信,我们家也不敢回,只敢上船来躲两日……
左不过那岳知县多经历两次,也就知道轻重了;毕竟都得仰仗着我们干活,哪有左手去打右手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