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没有绝对嘛。”孙延解释道,“您看我这来都来了,是不是就让我朋友跟我回去吧?”
老者怒道:“妄想!本代传承人不遵门训,犯禁施用谢客之法,待到新的继承者出现后,她便要去魂狱受刑。不管你是怎样来到的此地,但既然来了,就和她一起留在魂狱吧。”
“求老祖开恩,念在他不知情的份上,就饶过他这一次吧。”台上的张静跪地求情。
孙延眼见说又说不动,打也打不过,正不知该怎么办好,却听见大厅中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所有人现在就去思乡台,把他二人也带去。”
众人全部起身恭拜,然后那名老者走过来对孙延客气地说道:“家父有命,还请贵客跟随我等去思乡台一叙。”
走出大厅,孙延看到这里的街道整洁、宽敞,俨然一处村落。张静由两名年轻女子陪着,远远地跟在人群后面,而那老者则是寸步不离左右地在前面为孙延引路,二人也就没机会说话。
走了没多久,孙延便来到了一处广场之上。广场的中间有座很大的高台,四角则是各立着一个陶土制成的人偶。大厅中过来的所有人此刻都已经跪倒在地,朝着高台上面悬空站立着的一位老人叩拜。
孙延也是躬身行礼,打眼望去,见这老人身材矮小,须发灰白,样貌虽然和善,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之感。
“你等都起来吧。”老人对着孙延说道:“年轻人,你可知道外人来此是犯了我家的大忌?”
孙延忙答道:“晚辈实在不知,敢问前辈是?”这个指定不能承认啊,要是知道还来,那不明摆着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么。
老人点点头,“老朽周存,这些全都是我的后人,傀儡之术便是由我传下来的。”
孙延一听大为震动,原来这人竟然是一派的祖师。术人无论正邪,首要的行事准则便是尊师重道,孙延此刻见到别派的祖师,便如同遇着自家先祖一样,赶紧单腿下跪再拜道:“晚辈孙延见过老祖!”
他的这一举动大大降低了众人的敌意,周存也是摸着胡须改变称呼道:“小友请起。我想问问,你为什么甘愿只身范险,定要让我这孙儿还阳?”
孙延见他没有追问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也是暗自松了口气道:“回禀老祖,张静是为了阻止阴冥界的生灵侵入阳间才不惜使用禁术的,而且她对晚辈有救命之恩,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晚辈也定要尽力救她。”
周存笑道:“这里没有别姓,你说的是周洁。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她虽是奉了家族的命令去调查傀儡杀人之事,但身为传承人,无端滥用禁术,却是罪责难逃。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劳小友费心了。”
孙延心想张静果然是假名。他也知道人家已经说明是家事了,他就没资格再过问,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晚辈恳请祖师开恩,如有责罚,晚辈情愿代她领受。”
周洁动容。她和孙延说白了只是昨晚第一次见面,并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感情,所以孙延说出这番话,周洁更多的还是惊奇。
之前带着孙延过来的那名老者,此刻忍不住冷笑道:“贵客不清楚我家的魂狱之刑,还是先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吧?这里虽然没有业火劫风,但将魂魄打入傀儡体内一样可以受刑,其中的痛苦,也并不比在地狱好受。”
周存也道:“即便如此,小友还是坚持要带走洁儿么?”
“晚辈愿意!”孙延毫不迟疑。
周存沉默,目光忽然变得悠远,半晌后才抬头望着灰蒙蒙的苍穹叹道:“十里归乡路,千秋家国梦。也罢,老朽便给你这个机会。小友可知道如何带洁儿离开这里吗?”
孙延听了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他现在身为魂体,又不是鬼修魂修,任何术法都用不出来,连他自己怎么回去都没琢磨出来呢。
周存又道:“小友想带洁儿出去,便只有归乡路一条道儿,你不是我族人,如果你愿意替洁儿闯过归乡路,那她即时便可还阳。可是小友知不知道,千百年来我们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完这条路。”
周存的话音落下,孙延和周洁还不怎样,可是广场上的其他周家传承人,尤其是身上衣着古旧的那些,却无不议论惊呼,连周存还在这里都顾不上了。
“什么?老祖要让他去走归乡路?这也……”
“你看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前面的七里路是必须要走完的,他进去就知道什么叫绝望了,我是宁愿在魂狱里受十年苦也不想再去归乡路了。”
“关键还是白遭这罪,后面那三里地的路程哪能过得去。”
“姑姑,我进来快一百年了还没见有人去过归乡路,您一直拦着不让我去是为什么呀?”
……
周存冷哼一声后众人才终于安静下来,他望着孙延郑重地说道:“你可想好了,这是一条充满了无法想象的危险和痛苦的道路,你不是我周家人,因此得不到魂魄护佑,下场很有可能就是魂飞魄散,你确定要去尝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