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他的态度,到底是站狄夷还是站大凉,让人觉得模棱两可。
狄夷士兵尚存了三分侥幸,颤抖着问:“你……你是什么人?”
“我?你们还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要么说实话,要么……”杨凌俯下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柄剑,声音愈发冷幽:“你们知道的,刀剑不长眼。”
杨凌提着剑,往前走了两步,迫人的气势压得那几名狄夷兵不由自主后退了好几步,“你……你想干什么?”
杨凌淡淡道:“不想干什么。既然遇见了,就只是想问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打斗。不想糊里糊涂救人,也不想糊里糊涂杀人。”他手中的剑随意垂着,看着并没有什么杀意,却恁地让人生惧。
“你们不说的话,我就默认信他们的话了。”
“说,我们说,我们是狄夷士兵,奉命在这里截这几车粮食的。”
士兵终于忍耐不住,迅速地说出了口。
杨凌看向韩威麟,“韩威麟,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粮食是送给谁的?你想好了回答,别跟我提什么道上的规矩!你要知道,你那道上的规矩,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
韩威麟依旧不敢确认杨凌属性,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退路。
“这是军粮,押送给前线军队的。因为战事吃紧,兵力捉襟见肘,所以,慕将军只能征用我们镖局押送。”
韩威麟今夜变成了个赌徒,一赌到底。
他也没有别的路可选。
“慕南云?”
杨凌的语气里,有稍稍的鄙夷,韩威麟不由心头一紧,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杨凌沉默着没有说话,韩威麟紧张得全身汗毛都倒竖。狄夷的士兵也都凝神戒备着,比韩威麟还要紧张。
一道惊雷,劈得脚下的大地似乎都震了震。杨凌的身形忽然动了,血腥味再度弥漫开来,比方才还要浓烈。
韩威麟和几个镖师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借着一道闪电的光,只见眼前这个陌生人,手执铁剑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只几个来回,那些狄夷兵便身首异处。
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镖师们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后脊梁都是凉飕飕的。
不过须臾的时间,杨凌便解决掉了所有的狄夷士兵,将剑往地上一扔,道:“前面的路,不能护送你们,各位珍重吧。”
他走到自己那匹马跟前,翻身上马,韩威麟忙抱拳:“恩公留名,日后我等好报答恩公救命之恩。”
“报答就算了,都同是大凉人。”杨凌催马,往回走。雨势太大,马走的速度并不快。
韩威麟依旧抱着拳,冲着雨幕里看不见的背影喊道:“恩公日后若有任何驱驰,韩某在所不辞!”
“日后再说吧。”
杨凌淡淡的嗓音,在滂沱雨声中也极富穿透力,清清楚楚地送到了韩威麟等人的耳朵里。
他连个名字都没说,日后这个恩要如何报,是个问题。但韩威麟借着闪电的光,倒是记住了他几分模样。只是他实在没有那样的联想力,能将这个威武天神一般的人物与那傻子杨凌联系道一起。
晚饭过后,曲小白看了会子书,张氏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几件刚晾干的衣裳,一边叠了往柜子里放,一边随口说道:“夫人,快要下雨了,郎君这是还没有回来吗?”
“要下雨了?”曲小白搁下手中的书,起身忙去门外看。
外面黑沉沉的,有风,廊檐下的风灯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光如豆,只能照亮周围三尺的地方。
曲小白站在廊下,伸出手去,零星有雨点落下,落在手心里,凉凉的。
紧接着,有雷声闪电划破夜空,曲小白吓了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刚来这个世界那一日,就是这样一个雷雨天。她本来是不怕什么打雷下雨的,因为那一晚的遭遇,她心里到底多多少少地留下了些阴影。
但杨凌未归,她心里放不下,纠结得跟一团麻线似的,一时也就没有回屋,顶着雷电在走廊上徘徊。奈何杨凌临出门前她没有问清楚他的去向,就算现下去找,都无处去找。
看来妈妈说的话也不尽然全对呵。她那一套,对日日忙成狗的她的爸爸固然很好用,但搁在她身上,就未必好用了。
她现在才思及,杨凌一介刚刚复原的傻子,年纪又才十九,在她眼中,是肯定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就这样放他出去,就他那个脾气,岂有不惹事之理。
再者,天降大雨,他连个雨具都没有拿,也不知在哪里在干什么,万一淋了雨,再万一不懂厉害去大树底下避雨遭了雷劈什么的……
曲小白越想越怕,忙让张氏拿了雨伞,张氏关心她道:“雨这样大,夫人这是要去做什么?是去接郎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