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鬼的家长来得并不十分快。
上午的事儿,下午才算是来了。
身上还穿着孝服,戴着白花。
付拾一作为当事人之一,肯定也被请了过去。结果一看反倒是熟人:这不就是那天祭祀时死了的那位的妻子?
所以,这个小鬼是死者儿子?
对方显然已经听清楚来龙去脉。
一见到付拾一,就“噗通”一声给付拾一跪下了。
付拾一忙侧身避让开来,又将人扶起来:道歉可以,下跪就不必了啊!
对方虽起来了,却声泪俱下:“付小娘子实在是对不住,我没看住他,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您要怪要罚就怪我罚我,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而且,他们齐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了——”
付拾一本来也没打算多计较。
可这会儿听见这话,就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好么,这不是标准的熊孩子套路吗?
那还是个孩子,你别和他计较……
“他若真是三四岁,您说这话,我也不说什么了。”付拾一客客气气的开口,可内容半点不客气:“可他快十岁了吧?我看他上下门牙都是恒牙了,肯定不可能还是那一点事儿都不懂的年岁。”
“他知道臭鸡蛋不是好东西。也知道砸人会疼。”付拾一看着那妇人似笑非笑,反问她:“什么都知道,还要这么做,就是故意使坏了。还不计较?现在是年岁还小,可一辈子都不长大?长大了也还做这种事?”
付拾一一大套说下来,妇人都愣了。
衙门的人也都愣了。
还真没人说过这样的话。
大多数的人,也都懒得和一个孩子计较。
可现在仔细想想,真的就对吗?孩子难道真的就是什么都不懂了?
“您不是帮他,是害他。”付拾一说完这句话,话锋一转:“但是您是他阿娘,如何教育惩罚,您自己看着办。骄纵也好,罚他也好,与我无关。您就赔钱吧。一身衣裳钱就行。然后让他给我道个歉。”
李长博这个时候也出来了,却拦住了付拾一:“这只是砸鸡蛋的赔偿,以下犯上,是该打板子的。念及你们家突逢变故,这样,便打十戒尺。也好有个交代。”
付拾一有点儿傻:喵喵喵?李县令怎么忽然这么严苛了?
那妇人也有点儿傻,可也知道衙门不是她说话的地方,而且这个条件不算严苛,故而点点头,应了。
李长博让人去将小鬼带出来的时候,又问那妇人:“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信龙神的?你家孩子,为何也信龙神?他如何与仙童接触的?”
妇人一脸惊愕:“什么?龙神?怎么又和那龙神有瓜葛了?出了那个事情,我怎么可能还要信那什么龙神?我去正经道观问过,道长说,没有这样的神仙!这样的,多是邪神罢了!”
看她脸上神色,付拾一自然看得出来,恐怕她没撒谎。
李长博微微皱眉,淡淡道:“你家孩子亲口所言。他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仙童。”
妇人登时咬牙切齿:“混账!看我不打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