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泽誊这个问题,付拾一根本就没法回答。
所以她摇摇头:“不是我忍心不忍心,我不忍心,他会死,我忍心,他也是个死。”
白泽誊却更加暴躁:“那不一样!就算只有一线生机,也要放手一搏!”
“就算他这里不能成功,但是至少积累经验,将来才能让类似的情况有经验可遵循!”
付拾一清晰的看见,唾沫星子从白泽誊嘴里喷了出来。
她赶紧后退一步,然后皱眉反驳:“不是这样的。人体复杂,何等精妙?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除了肌肉,皮肤,骨头这些存在之外,还有血管!血管分布,在剖开之前,谁知晓底下是什么情况?所以,没有经验可遵循!”
付拾一抬手揉了揉眉心:“医者,不过是苦练技术,凝练精神,确保切开皮肤之后,不管什么情况,都能冷静应对!”
“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救人治病,是为了患者的生命!不是为了做什么研究!”
付拾一灼灼看住白泽誊,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那是一条命!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拿来解剖的动物!就是动物,也不能随便对待!那也是命!”
白泽誊自然不可能听不出付拾一的意思,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付小娘子不觉得自己可笑?一个畜生罢了!至于人,若是牺牲几个人,十几个人,几百个人,却可以救千千万万之人,又有何不可!”
“付小娘子这样说,难道却忘了,死在你手里那些畜生?”
他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付拾一气乐了:“医者仁心!怕是你忘了这句话!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也不必商议。李县令自有打算!”
说完这话,付拾一直接绕过了白泽誊,冷着脸进了屋。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惊住了:付小娘子什么时候和人起过这么大的争执?
而显然白泽誊也气得不轻,居然一句话没多说,也冷哼一声就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
李长博揉了揉眉心,颇为头痛,却也开口道:“不必多想,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说完这话,他也进屋去寻付拾一。
付拾一还冷着脸呢。
李长博过去,抄手坐下,而后看着付拾一就不由笑一笑:“这样气恼?”
付拾一拧着眉,却没有刚才那样大的情绪,只道:“我觉得,恐怕我与白大夫之间,的确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是个好大夫,医术也高,但是他的心思——”付拾一迟疑了一下,到底没说太尖锐。
李长博却缓缓的和付拾一说道:“其实白大夫这样的心思,是大部分大夫的心思。”
“他们学医,也为挣钱养家。不可能人人都是为了救治旁人。”他定定看住付拾一,语气越发温和:“付小娘子做仵作,难道就只是为了帮死者伸冤?”
付拾一猛烈咳嗽,小声逼逼:“那也不可能分文不取啊——”
“那是圣人才能做的事。”李长博轻笑出声,“可我们都是凡人罢了。每个人心中都有所求,不是吗?”
付拾一明白了,只是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于是叹一口气,将自己介怀的事情告诉李长博:“我就是不知道。让他试着去做手术,到底是对还是错。”
李长博却只简单道:“没有对错,只是各自路不同罢了。他这样的人,肯用心钻研,或是手段激烈些,想法激进些,可或许真能另辟蹊径,研究出适合现在的手术方法呢?”
付拾一沉默了。
李长博也不多说,慢腾腾踱步出去,寻了茶水回来,一口口的品。
过了一会儿,付拾一也的确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