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骁的脑子嗡嗡作响, 一早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p>
他木然地往屋里走, 细长的手指死死握着手机。</p>
队长在找替补。</p>
上单位置的替补。</p>
找了给谁用？</p>
卫骁一直都是敏感的，看似吊儿郎当的外表下有颗比谁都敏锐的心。</p>
之前的很多细节都翻涌上来，挤满了他混『乱』的脑海——</p>
他追问检查结果时队长的停顿, 今天莫名其妙提出的solo……</p>
一点一滴的不适汇集到一起, 堆出了一个卫骁不愿面对的答案。</p>
他闭了闭眼，拨通了陆封的手机。</p>
陆封接通时，声音微讶：“怎么了？”</p>
他俩每天都联系很久，但一般是微信语音或视频，很少打电话。</p>
跨国长途还是很麻烦的，不是急事没必要打。</p>
卫骁听到他声音, 鼻尖忍不住涌上一阵酸意：“……替补, 是给谁的。”</p>
他一点缓和都没有, 一点余地都没留, 非常直白地问了。</p>
陆封愣住了。</p>
卫骁压住了微颤的嗓音, 平静到有些冷酷地问陆封：“新找的替补是给谁的。”</p>
给汤臣吗？</p>
有必要吗？</p>
一个常规赛而已，需要这么着急联系替补吗。</p>
汤臣的状态虽然有起伏，但再怎么起伏也比毫无磨合的新人强很多。</p>
不可能是给汤臣的……</p>
答案只有一个，这个替补是给陆封的。</p>
陆封。</p>
close。</p>
最强单人王。</p>
需要替补……</p>
卫骁眼眶红了，但他没掉眼泪，甚至没有丝毫哽咽。</p>
明明只要受点委屈, 对着队长，他就能哭个稀里哗啦</p>
可这次，他没有。</p>
所有翻涌上来的情绪全部被他死死压住了。</p>
过了好一会儿, 陆封低声道：“小小。”</p>
卫骁没有出声，沉默地听他说话。</p>
陆封难以开口。</p>
国内十点半，北美也是十点半。</p>
只可惜一个是骄阳升起，灿烂明媚的白日，一个是夜幕垂下，寂静无声的黑夜。</p>
就像卫骁和他。</p>
来到这边已经一个月了。</p>
每周一次的检查报告就放在套房的书桌上。</p>
一张、两张、三张……</p>
摞在一起看更加触目惊心。</p>
没有好转，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明显的好转。</p>
陈医师说得都是对的，这里的确很擅长治疗这种外部创伤，哪怕陆封早一年过来，都可以恢复如初。</p>
可是他拖了整整三年。</p>
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p>
他用受伤的肩膀托起了破败的ftw。</p>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三连冠的英雄，只看到年纪轻轻的俱乐部负责人，又有谁知道他背后付出了什么。</p>
付出……努力……坚持……</p>
尚且没能等到回报，遗憾却先一步到来。</p>
说到底陆封不过才二十一岁。</p>
一个普通人还在无忧无虑念书的年纪，一个电竞选手还在放肆逐梦的年纪，陆封却已经过度透支，看到了黑夜。</p>
陆封起身走向床边，电动窗帘缓慢拉开，外头是耀眼的灯光。</p>
他注视着漆黑中的星火，慢慢说道：“替补是为我准备的。”</p>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切实听到卫骁还是感受到一阵耳鸣。</p>
他停在了台阶上，浑身脱力般地坐下，长腿无力搭在下两节台阶上，垂下的短发遮住了眼睛：“检查报告发给我。”声音冷得像未化尽的冬雪。</p>
陆封：“……”</p>
卫骁薄唇紧抿：“发给我！”</p>
陆封嗓音沙哑：“好。”</p>
他挂了电话，将四份报告全部拍了照片发给卫骁。</p>
卫骁听着手机滴滴响，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p>
这一个月来，微信消息是卫骁最想听到声音。</p>
以前从不抱着手机的人，恨不得天天盯着微信——</p>
训练赛间隙，偷『摸』给他发条微信。</p>
打完比赛，立刻给他打电话。</p>
睡前……睡醒……</p>
只要有时间，只要不打扰陆封理疗，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联系他。</p>
手机响了，对他来说就是天籁之音。</p>
这会儿听到熟悉的滴滴声，他竟然没有勇气去看。</p>
队长的肩膀治不好了怎么办。</p>
close没法继续打比赛了怎么办。</p>
他的信仰。</p>
他的英雄。</p>
他的爱人……</p>
卫骁轻吸口气，颤着手指点开了微信。</p>
一张张照片弹出来，他睁大眼努力去看。</p>
全部都是英文，冷不丁撞进眼里是有些陌生的。</p>
卫骁集中注意力，凭借着不俗的阅读能力把它们看了看明明白白。</p>
第一周，第二周，第三周，第四周……</p>
整整一个月，主治医生给出的建议都是——正常生活运动没问题，无法保证职业选手的精细『操』作。</p>
四份报告，卫骁看了长达半小时。</p>
他就这样坐在基地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上，一坐就是半小时。</p>
春日的冷风吹来，之前跑步的热度全散了，冷风钻进后颈，凉透了后心。</p>
陆封给他发了消息：“尚且在治疗过程中，具体结果怎么也得等一个疗程彻底结束。”</p>
卫骁看着这明显在安慰他的话，心里涩得生疼。</p>
最难受的人是陆封，陆封却还在安慰他。</p>
卫骁点在了视频通话上，差点要按下去了，他又转了语音通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