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脆弱的房门在冲击下轰然倒塌,一个白sE的物T随之撞了进来。毛茸茸的身躯在地上滚了两圈,借着灯火,我看到那是一只巨大的兔子。
“常志,放下!”无b熟悉的嗓音在房间里回响。
……顾鸢?
“是我。”她前脚悬空,后脚着地,身上的毛发一点点褪去,“放下你手里的油灯。”
“……”我将油灯放在一旁的桌上,脱下身上的外套丢给她。她接到外套,用力往地上一摔,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啪。
清脆的声音在脑内炸响。脸颊被巨大的冲击猛地推向一侧,火辣辣的痛感瞬间扩散开来。
“妈妈,没事吧?”ch11u0着身T的少nV在柏树前跪了下来,将粗壮的树g抱在怀里,“别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
“你……怎么会在这里?”
“阵法本来就是我设置的,如果有人入侵,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少nV的声音冰冷得令人恐惧,“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有做出行动的勇气。”
“我不是说这个……”
脑海里乱作一团。本来不甚明晰的推断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最初就摆在我面前,却被我忽视至今的结论。与顾鸢的态度、行为都没有关系,单单是她出现在此就足以说明所有问题——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希望母亲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她从来不曾需要我的承诺。
“我说过,要帮你脱离母亲的掌控,为你的生命找到新的意义……但如果延续母亲的生命完全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与我‘供给者’的身份相矛盾。”
“……”她没有说话。
“梁顾鸢,你一直知道我的承诺只能是说说而已,却选择用沉默和模棱两可的说辞搪塞过去。”我几乎是在低声嘶吼,“你需要的只有身为供给者的我,让我对兑现承诺一事抱有期待,也只是把我绑在身边的手段罢了。我说的对吗?”
“大志哥是诚心实意地想要让我幸福,这我能理解。”她站起身来,转身看向我,“但是,我无法发自内心地接受你的好意。因为对我而言……那算不上是好意。”
“……为什么?你不断地寻找新的供给者,将母亲本该结束的生命延长到不合理的程度,甚至不惜为此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把真相掩藏起来……究竟有什么理由值得你这么做?”
“我习惯于平凡安稳的日常生活,不愿意做出改变。能缓解我的恐惧,一直陪着我的……只有妈妈。”少nV粲然一笑,“大志哥你恐怕永远不会理解……外面的世界变化得太快,沧海桑田只是过眼云烟,就连拼命积攒下来的常识都会迅速变得不再适用。相b之下,妈妈的陪伴却一如既往,b任何事物都能令我感到安心……所以我需要她,哪怕她只是一具躯壳。”
“安心?”我无法理解,“哪怕你不时被同一个噩梦惊醒?”
“啊,噩梦。自从妈妈因病倒下,我离开家以来……就一直做着那个梦了。”娇小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我不知道那是出于寒冷还是恐惧,“在梦里,妈妈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勒得我每一根骨头都在痛。她在我耳边尖叫着‘不准出去’,‘不准走’,还有其他类似的话语。我头痛yu裂,喘不上气,无法移动分毫……”
少nV望向我,清秀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
“但是,妈妈的怀里……真的好温暖好温暖。”
一阵阵眩晕感令我险些栽倒在地。她的视线穿过我的身T,看到的只是母亲生命与自己日复一日安稳生活的延续。哪怕她的努力无法拯救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东西,也宁可选择固步自封,守着那千疮百孔的回忆不愿迈开脚步……
自始至终,这位主动拒绝着成长的妖怪少nV从未看向过我一眼。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声音几乎是从我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为什么……选我当供给者?你本该拥有更宽广的选择面才对,挑一个对亲密关系根本不抱期待,只从你身上索取利益的人类不是更好吗?”
“因为对我而言,谁都一样。”她又笑了,“我确实记得至今为止的每一个供给者。他们的名字,习惯,音容笑貌都被我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但也只是因为我需要的时候,他们刚好在那里而已。大志哥你如果想养宠物兔,也不会考虑哪只兔子有什么样的X格和需求呀。”
……
我捡起地下的外套拍了拍灰,穿回身上。与站在那里的少nV擦肩而过,踏着躺倒在地的门板从狭小的木屋中离开。
冰凉的水滴打在脸上,令温度仍未消去的面颊一侧传来阵阵瘙痒。居然开始下雨了吗……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当下环境与我的心情很是相配。
我迈开步伐,冒着落下的雨滴,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溪流上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