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里的灶台滚着水。
卞夫人依照魏深宓的说法,加一点糖下去拌煮。
卞夫人看着滚沸的水泡,忽然说:「飘儿,其实你晓得我叫丕儿来是为何事吧。」
魏深宓垂下的睫羽轻轻颤动。「??是。」
卞夫人舀出糖水入碗,脸sE不明。
魏深宓也没有说话。
「??一直以来,你最偏Ai他。不管这府里有多少个孩子,只有丕儿始终最得你宠Ai。」卞夫人忽然说话,说完一句後又续言:「我曾问过夫君,不,就算不问,我也能猜得出来。你身分贵重,选择了丕儿又处处护着他,必然是因为他的前途不可估量。你护他、他敬你,本也应当——可是飘儿,丕儿他总归还是我的孩子吧?他总归,还是我与夫君的孩子吧?那麽,你此趟过来,又是什麽原由、什麽身分呢?他的前途有你照料我很放心,但是——这点小事,难道连这点小事,我这个母亲也不能为他决定了吗?」
卞夫人娓娓说来,话音始终柔缓,甚至到後面有些疑惑,而那里头,还藏着一丝委屈。
魏深宓心中一窒,呼x1瞬时难过起来。
「……你说我伪善也好、别有心机也罢,我自认我对曹家、对你,都已做到我能做到的极致了。」魏深宓垂下眼,不知何时清甜的嗓音已低哑,似乎带着难以察觉的呜咽悲鸣。
「曹家众多的孩子里我的确最偏Ai他,但不是因为他是我选中的人,仅仅因为他是曹丕曹子桓。因为子桓是你和兄长的孩子,因为我终究是个外人,所以我会敲门询问你、现在才会在这里——而不是直接闯进你院里把他带走。」
卞夫人身子一颤。
魏深宓又说:「我并非是剥夺你与兄长做他亲生父母的权利。只是我太在意他的寿数,想要他能好好的长大——对你们来说这是他成长的过程,我并不是不同意,只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想请你们缓一缓,仅是这样而已。」
「如果姊姊不信,我也没法子。」
卞夫人一愣,注意力却被魏深宓的寿数之说给带走。「你说丕儿他……可是有你在他身边,他怎麽会——」
魏深宓敛下眼,并未再说。
卞夫人沉默半晌,缓缓地吐了口沉重的气。「……也罢。你对丕儿如珠如宝,连我这个母亲有时也自感不及,就算没有血缘又如何?这几年那麽多孩子……若说你在意我,但彰儿和植儿又有哪个能与丕儿相b。」
魏深宓唇微抿,没有出声。
卞夫人忽然与魏深宓目光对视。「我很明白你对夫君始终如一,可他对你的图谋亦一日不减……飘儿,你能否告诉我,你要一直以姑姑的身分守着丕儿吗?若是只能以这个身分守着他,那总有一日你护不住他的。」
魏深宓忽地自嘲一笑。「姊姊,就算来日我以他妻子的身分在他左右相伴,我也护不住的。命运不可更改……不管是这世上千万人的命运还是我的,都是一样的。我与你们没有不同,大抵只有这不衰的容颜得天厚Ai吧。」
卞夫人交握的手倏地掐紧,面上却不显。「……我知道了,我不会强求的。」似乎得到她要的答案,语毕,卞夫人指了一个方向。
「丕儿虽小,但不喜人轻易近他身子,我怕伺候的晓事人吓着他,所以给丕儿下了药,现在药X应该发作了……」卞夫人张口yu再叮咛,又想到魏深宓也是经人事的人,这话至此彼此心知肚明,无需说破。
魏深宓闻言转身就走,踏出门槛时,她微侧身说了句:「我曾经说过……他曹子桓首先是你们的孩子,然後才是我的心头r0U。姊姊,他心里对你们仍存孺慕之情,你莫要渐渐与他离了心。」
卞夫人骤然摀住唇,弯身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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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深宓和玉磐赶到时,慎儿抱着双膝坐在廊下,灯火在她脚边小小一簇,在不见月光的黑夜之中显得弱小无助且可怜。
而她身後的屋子似乎有一抹微小的明火,映出不甚明显的幢幢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