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有田抬头,不敢相信:“她没想叫你跟我分开?”
福康道:“我是你新妇,你是我夫婿,我不和你分开。”
石有田突然落泪,紧紧抱住了福康。
谢玉璋给了这对夫妻足够的独处时间,才把石有田唤到自己面前。她在前院的花厅里见了石有田。
她容色太盛,石有田根本不敢抬眼看她,一直就只低着头看地。
谢玉璋仔细地打量了他,才开口道:“坐吧。”
石有田便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无措。
谢玉璋说:“我不知道十二娘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原是想让她与你和离。”
石有田霍然抬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茫然半晌,才道:“她是我新妇。”
谢玉璋点头,道:“她也是这样说的。她想继续跟你过日子。这没关系,她想怎么样都可以。”
“你救了她,我亦感激你。夫妻原是修来的缘分,你们既想在一起,我也不会硬拆散你们。”谢玉璋道,“我已经同十二娘说了,以后你们便生活在这里。”
“只你须得明白,我虽感激你,对我最重要的却是我妹妹。”
“以后你们和十九娘一起在这里生活,你们的生活我来供养。只,我见过贫穷乍富,或者乍得高位之人,最易迷失自己。所以要和你把话说明白。”
石有田忙点头:“您说。”
谢玉璋道:“我虽会进宫为后,但我不会为你向皇帝要官做。你安心做个富家翁,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辱你们。”
“只是,你得明白,你虽是皇后的妹婿,但以你的出身,没有真正的贵人会愿意与你来往。将来会有很多人往你身边凑,都必定是些浪荡纨绔,引着你花钱,引着你赌博,引着你青楼花酒倚红偎翠。”
石有田忙摆手:“绝不敢!那都是败家的事!”
“你知道就好。”谢玉璋道,“我不硬拆你们,是因为于我而言,十二娘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没关系,只要她自己过得开心就可以。若有朝一日她不开心,与她换个丈夫对我实是个再容易不过的事。”
“简单地说,我和你之间,我予你富贵日子,你照顾我的妹妹。你明白了吗?”
公主眼蕴精光,她声调平静,却让石有田后觉得巨大的压力盖顶。
他道:“我娶她的时候,便决定要一辈子都要照顾好她。”
谢玉璋看了他许久,点点头,道:“好,那你以后可以叫我姐姐。”
皇帝的动作十分迅速,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把纳采、问名、问吉、纳吉几步都走完了,再以玄c、六马、谷为聘纳征。
皇帝真是把所有人的效率都压榨到了极致,既要他们礼仪完备,又要他们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所有事。
最后定下的吉日是六月初十。
待到这一日,杨家舅母代替母亲为谢玉璋施衿结,抬眼看她。这甥女也是她看着出生长大的。谢玉璋当年和亲漠北,她哭过;八年归来,她欢喜过。可这许多年过去,这甥女再不是从前朝霞宫娇软的小女郎了。
谢玉璋身着t衣,头戴九龙四凤冠。云髻峨峨,凤翥龙翔,纵敛着容光,依然皎若朝霞。
杨夫人忽然觉得不敢再直视她。她今日代母职,原还该对谢玉璋有一番教导,才送她出门。她亦早作了一番准备,哪知道此时,再说不出什么来。
谢玉璋生于尊贵,披荆斩棘,历两朝而归来,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还有什么是需要旁的妇人教导她的呢?
并没有了。
杨夫人于是低下了头颅,恭敬地送谢玉璋出门。
旗幡飘扬,威严华丽的车队接了皇后,缓缓向皇城行去。
这是大穆朝开国第一位皇后,云京城万人空巷,百姓都涌到了大道上。在那肃穆壮美的队伍远远还没走到面前时,便已经纷纷跪拜。
直到那载着新皇后的车子,已经缓缓离去,百姓都还不能从皇家的威仪之下缓过气来。
当谢玉璋踏入皇城大门的那一刻,钟鼓为她而鸣。
当她持着谷圭受册时,许多官员感到如梦似幻。因他们中有些人当年曾送她北去过。更多人亲眼目睹她踏马入京过。
没有一个人能想得到,有朝一日,赵宝华公主谢玉璋,会登上大穆皇后的宝座。
总觉得荒诞。
但细思,她一步步走来,竟似冥冥中有什么力量推动着,一路将她推上了那个位置。
她着t衣、戴凤冠,手持谷圭的模样,美丽庄严,见过的人从此都忘不了。
此时,许多人似乎都理解了皇帝。若换作他们是李固,也再找不出一个女郎能更胜于谢玉璋。
许多人在心中暗叹,这是天生的贵人啊。
世事何其难料,若时光倒退十二年,回到谢玉璋自前世重生而来的那个时刻,她也决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日。
在这一天,谢玉璋受册为后。
在这一天,她与李固在丹阳宫交杯合卺,做了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