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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边边都感觉头重脚轻,昏昏欲睡,全身软软的,提不起半点力气。

放学的时候,路过操场,她终于望见了顾怀璧。

少年穿着单薄的篮球衫,和朋友们在操场上挥洒汗水打篮球。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干燥,不过丝毫没影响他的颜值,周围一帮女孩都在偷看他,却都故作姿态,不敢承认。

边边心想,如果没有那些不好的传言,顾怀璧应该是多么光芒四射的男孩啊。

她冲他招了招手,顾怀璧视而不见,显得故意极了。

连潘杨都注意到了边边,对顾怀璧说:“哎,你那个漂亮小青梅来了。”

顾怀璧偏头望向边边,她无力地坐在花圃边,脸颊带着病态的潮红。

他终于扔了球,朝着她小跑过去,坐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面无表情说:“发烧了,去医院。”

边边没动,伸手攥住他的衣角:“昨晚你在哪儿?”

“暴雨,被困在网吧。”

“我昨天还出来找你了。”边边委屈地说:“找不到你,然后我又去了派出所。”

记忆出现了断层,但是边边还记得自己是去找顾怀璧的,最后闹到了派出所。

顾怀璧抿抿干燥起皮的薄唇:“找我干什么。”

“昨天,好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边边紧蹙着眉头,看上去困惑极了:“总觉得和你有关,所以放心不下。”

“神经质。”

顾怀璧云淡风轻地抬起头,看着远处夕阳火烧云。

雨后的天空,总是澄澈如洗,格外美丽。

“不过陈边边,你说的对,你不是我的。”

边边猛然抬头,望向顾怀璧,他脸上挂着某种释怀的淡漠神情:“你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你不属于顾怀璧,我也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

难得这个暴躁少年能有这般通情达理的时候,可是边边却觉得高兴不起来,心里空落落的。

她宁愿顾怀璧还和以前一样,霸道强势,逼着她承认自己是他的,那才是她所熟悉的顾怀璧,而不是现在这样

边边忽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她吸吸鼻子,低头抹了抹眼睛。

“又来这招。”

顾怀璧对着天空,吹了声口哨,惊起了树梢的飞鸟。

“就知道哭。”他声音听着挺无奈。

边边用衣袖擦了眼睛,然后攥着书包带子起身离开,顾怀璧忽然抓住书包另一端。

他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涌着复杂而不舍的情绪。

忽然,他放开了她的书包带子,别过头喃了声:“滚吧。”

……

晚上,边边发高烧住进了医院,医生说情况有点严重,高烧三十九度,可能还会引起肺炎等疾病,必须住院观察。

那晚,边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状态,记忆的碎片在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播放,她的睡眠相当不安宁。

她梦见了一望无际的原野,梦见了小时候爬过的高山,见过的河流,她梦见了狼

陈文军一大早就去学校给边边请了假,班上老师对同学们说了边边生病的消息,放学以后,同学们自发地买了水果,去医院探望她。

顾千珏当然也去了,不过没有见到边边,陈文军焦急地坐在椅子上,说谢谢同学们的好意,只是边边还处于昏迷状态,需要安静的休息,最好不要打扰她。

顾千珏隔着玻璃望了边边一眼,她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形容憔悴。

怎么会忽然生病呢,她心里也挺疑惑,明明昨天在学校里还好端端的,说病就病倒了。

她回到王府花园已经是晚上了,远远望见花园深处那栋荒僻的院子。

顾怀璧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望着冷清的月亮。

“哥,边边生病了。”

顾千珏远远地冲他喊了声:“高烧不退,医生说可能会引起肺炎,挺严重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呀,说到底,她也是为了出去找你淋了雨,才生病的。”

顾怀璧没有理会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顾千珏知道顾怀璧性子孤僻,她也没有打扰他,话带到了就行,去不去探望都是自己的心意。

顾怀璧知道边边为什么会生病,不是因为淋雨,而是因为他消除她的记忆而引发的连锁反应。

面对陈边边,他无法做到像对别人那样,毫无羁绊地随意清除记忆。他出于侥幸,之前已经在她的脑子里已经种下了关于“狼”的印象片段,奢望她能够接受自己。所以现在要清除掉她的记忆,就会非常困难。

如果边边自己死死攥着,不放弃这段记忆的话,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顾怀璧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晚上女孩看到他的时候,那惊恐而畏惧的神情。

她害怕他,他看到她的灵魂都在被他吓得颤栗不止。

是啊,谁会不怕他,这么一个怪物,一只野兽,也会不吓得瑟瑟发抖。

终有一日,当她看到你漂亮皮囊下的真面目,她会害怕,会厌恶,会远离你。

你奢望得到的一切,都要靠面具和谎言来粉饰,你的朋友兄弟,你的姑娘,你的家人

他们在知道你的真面目以后,都会离开你。

怪物应该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永远不要出来吓人了。

年幼时,那个人的话,再度回响耳畔,成为了他一生的梦魇。

顾怀璧的手紧紧攥着秋千的铁锁链,铁锁链被他捏得变了形,终于轰然倒塌。

少年摔在了草地上,狼狈不已,

他抬起手,弦长白皙的手腕上,系着黑色的发圈,属于陈边边。

她将他从黑屋子里带出来,重新站在阳光下。

自那以后,便不是陈边边属于顾怀璧,而是顾怀璧属于陈边边。

就算她还要他的话。

……

凌晨4点,医院,值班护士脑袋跟啄木鸟似的打着瞌睡,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东西步履轻盈,走进了病房。

今夜王玲守夜,但她早就已经在隔壁的房间里梦周公去了。

病房里只有一盏壁灯有气无力地亮着,光线昏惑,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女孩苍白的脸庞。

倏尔,眼皮底下,她眼球微微滚了滚,然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一只狼站在她的面前。

狼有着深棕色的鬃毛,威风凛凛,幽蓝色的眸子宛如钻石般漂亮。

边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它。

或许是因为这只狼曾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所以此刻,她并没有感觉到恐惧的情绪,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狼小心翼翼地走近她,但又不敢太靠近,怕吓着女孩了。

直到边边对它伸出了手,于是狼犹疑地走过来,用鼻头碰了碰她的手,轻嗅。

善意是能够被察觉到的,边边感觉到这只狼对她没有威胁,她眼底浮现困惑的神情:“你从哪里来的啊?”

狼没有回答她。

边边壮着胆子,轻轻摸了摸狼的脑袋,就像摸狗狗一样。

狼看了她一眼,然后将下颌落到病床上,任由她抚摸,乖得真像一条大狗。

“你不是狼吧?你是阿拉斯加?”边边还是不能确定:“还是哈士奇?不过…你也太大只了!”

狼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微微呲了牙,表示自己真的是狼,很凶很凶的狼。

边边吓得连忙缩回手。

狼见又吓到她了,于是连忙收了利齿,伸出舌头舔她的手。

舌头热热的,带着一点粗砺的质感,边边不嫌脏,伸手去给它舔,她觉得好奇妙,自己竟然会和这样一头野兽亲昵。

“你在跟我道歉吗?为那晚吓唬我的事”

狼望着她,心说你太自作多情了。

它不会为任何事道歉。

“好吧,那我接受你的道歉。”边边微笑着,又摸了摸它的头。

“你是从动物园出来的吗?”边边问它:“你怎么会到医院来啊,万一被发现了,你会完蛋的!”

狼不理她,跳上了病床,然后像狗一样,环成圈睡在她的脚边,像是要陪着她似的。

边边抱着膝盖,给狼腾出位置来,它足有两米长,环成圈几乎把她的整个病床都占据了。

“哎,你既然已经从动物园跑出来了,就快回森林里去吧。”边边自顾自地和它讲话:“不要在城市里游荡了,趁着还没人发现你这条‘漏网之鱼’。”

“你知道哪里有森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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