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说了。”林苒轻轻地喝止他,表情渐渐柔软了下去,有那么一点无奈,又有那么一点追忆着什么似的怅惘,她摇摇头,“别再提了,我现在也许可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可不代表我能够接受那一切。”
周淮安从兜里摸出一根烟,低着头点上,黑暗中微弱的火光下,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乌黑的眼眸盯着指尖的烟,没吱声。
不得不说,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感觉很累,但是刺激,恩怨情仇、勾心斗角、生死自求……并且这能给他带来无法言说的成就感。
他迷这样的感觉,也迷这样的身份――这样和他那后来窝窝囊囊的父亲完全不同的身份,他好像潜意识里就渴望着这样的颠覆一般。
“他今天不跟我们这群人一般见识,但是你想没想过……”
“他不是跟你们叫板,有脑子的人也都看得出来。”林苒打断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语气的话音里有点冷,“他不信朋友,更不信亲人,他谁都不信。这老东西滑不溜手,举个例子,今天他能把盟友卖了跟你结盟,一回头他也能把你卖了。”
周淮安顿了顿,深深地抽了几口烟。
“那你是……”
“我说周先生,你还不明白这人么?要是不给他看见点出乎意料的东西,他如果今天见了你,回去就会去物色下一个随捡随抛的傀儡。”林苒冷笑一声打断他,“老哈巴狗给个骨头就跟你跑,没油水就咬你一口……”
那个人借跟莫执对上来拉拢周淮安,这算是什么意思?表面上看赏识他,捧上个天大的便宜让他捞,自愿叫他渔翁得利,实际上……是在出示自己的实力。
是某种类似于示威的宣布――不需要他周淮安,莫执也不是对手。
而且在伍子平手下的那些人,并不是完全忠于他,在这样半依附似的合作关系里,叫伍子平看到自己这样的实力,那是不希望自己朝三暮四么?
有这样的城府心机和能力,却又能不动声色地隐藏那么久,如果能选择的话,林苒也不愿意跟他为敌,甚至也不想扯上关系,可是有句话说的好,不过是世事无常罢了。
周淮安愣了愣,脸色变幻了好几次,幸亏车上暗,别人瞧不出来。安静了一会,这才低声道:“看样子,你是打算跟他咬到底了?”
“不是我要跟他咬到底,是他不想让我好好过日子,”林苒吐出口浊气来,车里开着空调,让人无端地觉得心里烦躁,“那就没办法了,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个。”
“我原来一直以为,你跟伍子平之间,是他对你手下留情。今天我才明白,幸亏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先准备跟你结盟,否则我可能死都死不明白。”周淮安感慨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林苒。”
“那行,也就这样吧。”听了他这句话,林苒笑了一下,转头打量了下车窗外的街道,“给我送回学校然后停个车吧,幸好还不算耽误的太久,现在回去正好来得及上下午第一节课。”
要是让林苒摸着良心说,周淮安和伍子平这种人纯粹是吃的太饱了,所以才把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坑蒙拐骗上,要是让他们一无所有,甚至食不果腹……
林苒脑补了一下,在暖气吹得春意盎然的教室里就打了个寒颤。
周淮安不好说,伍子平这人要是真的到了那种地步的话,林苒毫不怀疑他能干出吃人的事情来。
这节课是所有大学生都必须上的马哲,也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用来玩手机或者是做其他事情的课,林苒手边放了一摞原本打算用来晚上复制粘贴搞攒书的材料,可是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去琢磨雁城现在的形势。
雁城这块地界,多少年李都是明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今天你跟我好的穿一条裤子,明天你就把我捅到太平间里的事情发生的都让人差地麻木了。
可是再怎么闹,那也是雁城本土的势力在闹。
原因无他,因为外来的势力光是想要在雁城站稳脚跟都很难,要是想闹出点儿什么名堂来,那就是难于上青天。
林苒虽然年纪小,但毕竟出身林家,又向来和莫家关系匪浅,这样的事情早在别的女孩子还沉迷于零食和漂亮裙子的时候,就已经耳晕目染的了解的清清楚楚了。
周淮安年前刚来雁城的时候找她谈过不假,可是那时候他虽然有所隐瞒,但林苒还是能看出来,这人那时候绝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没有那么大的疯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