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声音无比温柔:“快睡吧,万事都有外祖母呢。”
徐柔嘉真就睡着了。
惠妃熟练地替她盖好被子。
徐柔嘉睡得浅,眉头还皱着,惠妃便俯身,一点一点抚平外孙女的眉毛。
看别人睡觉是一件很无聊的事,看心尖上的宝贝睡觉,惠妃觉得她可以看一辈子。
“母妃……”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淳王犹豫的声音。
惠妃回神,眼里渐渐恢复了平日的清明。
再看一眼外孙女,惠妃轻步走了出去,见淳王父子俩往她身后看,惠妃擦擦眼角,欣慰地对淳王道:“阿桃这孩子我很喜欢,你有心了,时候不早,我就不留你们爷俩在宫里用饭了。”
淳王看着母亲,仍有疑惑:“刚刚阿桃怎么哭得那么凶?”
惠妃笑道:“傻孩子第一次进宫,看见我哭她害怕了。”
淳王:……
他都四十了,怎么母亲还把他当小孩子糊弄?这么蹩脚的理由,他儿子都不信吧?
淳王低头,看向只比他矮了一截的老四。
周岐面无表情,仿佛这里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快走吧,我也困了。”惠妃懒懒地摆摆手,随即折了进去。
淳王只好带子儿子与满腹疑窦出了宫。
徐柔嘉睡醒时,已是傍晚,睁开眼睛,她瞧见惠妃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她呢。
徐柔嘉笑了,甜甜唤道:“外祖母。”
惠妃也笑,但扫眼门外,她还是低声嘱咐道:“你经历离奇,不宜声张,为免有人起疑,往后还是唤我娘娘吧,我也叫你阿桃。”
徐柔嘉明白。
“饿了吗?”惠妃慈爱地问。
徐柔嘉点头,惠妃笑着命宫女摆膳。
晚饭全是徐柔嘉爱吃的菜,饭后惠妃照旧带徐柔嘉去溜达了一圈,回屋后,惠妃让心腹在外面守着,她与徐柔嘉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惠妃相信外孙女,但关于两代帝位传承,关于徐柔嘉与谢晋的婚事,惠妃还有很多详情要问。
徐柔嘉一五一十地回答,没什么可隐瞒的。
“谢晋……唉,是我看错人了。”一想到外孙女差点被谢晋掐死,惠妃就特别生气。在惠妃心里,谢晋是她娘家的侄媳妇生的,当然没有长公主女儿生的外孙女亲,“柔嘉放心,外祖母定会替你出了这口气。”
徐柔嘉早就想开了,靠着外祖母温暖的怀抱叹道:“算了,夫妻一场,不能共患难就分开,往后各过各的,我不再惦记他就是,祖母也千万别为了这个去找他麻烦,我怕表叔婶母误会您。”谢晋虽然对不起她,表叔英国公挺好的,徐柔嘉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外祖母与娘家的关系。
惠妃轻哼,捏徐柔嘉的小鼻子:“我还怕他们夫妻不成?”
徐柔嘉俏皮笑:“外祖母当然不怕,可我怕外祖母操心太多,容易长皱纹。”
惠妃“啪”地拍了一下徐柔嘉的小屁股。
祖孙俩闹了会儿,惠妃看看外孙女,又问:“那你恨不恨你四表哥?”
徐柔嘉打个哈欠,由衷道:“如果我死了,他们俩我都恨,既然没死,我就谁也不恨了,仔细想想,换成我是他们,当时可能也会做同样的事。”
惠妃很惊讶:“这么大度?”
徐柔嘉嘟嘴道:“我只是懒得去恨,以后再见,我照样会看他们不顺眼。”
惠妃失笑,眼里却有别的情绪。
徐柔嘉看出来了,她收起玩笑,认真地问:“外祖母,您在想什么?”
惠妃长叹一声,伤怀地感慨道:“谢晋心胸狭隘,咱们不嫁他就是了,可你大表哥、四表哥都是我的亲孙子,想到将来他们要手足相残,我心里难受。”
徐柔嘉沉默了。
舅舅将帝位传给周岐,大表哥怀王出于不满造反,除非有人插手改变舅舅的决定,否则一切还会按照上辈子发展。可是,就算舅舅立怀王或是另外两个表哥为储君,手足相残就能避免了吗?
“外祖母想怎么办?”徐柔嘉小声问。
惠妃能怎么办呢?
孙子们她都喜欢,儿子传位给老四自然有他的道理,惠妃并不想干涉朝政,她唯一想干涉的,是两个孙子之间的手足情。她深居宫中,离孙子们太远,如果,如果有个人能替她搬去淳王府,能在孙子们争执时从中调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兄弟阋墙了?
而这个人选,有谁比她聪明伶俐、娇俏可爱的外孙女更合适?
再看外孙女时,惠妃眼里泛出了精光。
徐柔嘉:……
现在的外祖母,好像一头老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