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梁见趴在椅背上,忧郁地扒着缝看:“我们的间哥已经不是过去的间哥了,他已经彻底被他舍友迷惑了心志,从此兄弟是路人……”
“滚蛋。”林间乐着骂他,“我这是被学习迷惑了心志。”
梁见吹了声口哨,没反驳,顺手把英语作业扒拉过去抄了两笔。
时亦被老万叫出去说话,还没回来,书桌边上总显得有点儿空。
林间打了个哈欠,灌了两口咖啡:“老万叫我同桌出去干什么了?”
“不是月考吗,老万找你同桌去拿资料准备了。”
梁见耳听八方,给他汇报:“这次月考跟分班好像有关系,都挺重视的。”
林间转了两圈笔,在题目上画了几道,点点头。
“这都是他们好学生的事,跟咱们没关系。”梁见说,“间哥,你知道十班跟咱们约战练习赛的事儿吗?”
林间搁下笔抬头。
梁见凑过去,跟他压低声音说了说。
是李磊跟隔壁班领头结下的梁子。
起初是因为球场的冲突,两边儿的人都要训练,他们班本来固定的时间场地,硬是被十班横插了一杠子。
林间不是每次都在,十班人挑衅得凶,有事没事过来冷嘲热讽。
一来二去,两个班擦出来的火星越来越炝,昨天又对上,对面的人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李磊没忍住,跟对面起了点儿冲突。
“本来也是他们故意的!”
梁见说起这事还来气:“咱们都让开了,他们根本用不着那个时候练!”
林间点点头:“嗯。”
梁见摩拳擦掌:“非得过来找茬,就是不想让咱们好好准备!”
林间点头:“对。”
梁见忍不住了,伸手盖住他眼前的练习册:“间哥!”
林间扫了他一眼,笑了笑:“什么时候?”
肩负重任来游说强力后援的梁见愣了下:“啊?”
“练习赛。”林间说,“你们要是不提前告诉我,我可不一定排得开时间。”
梁见张着嘴的时间有点长,扶着下巴咔吧一声合上:“间哥――你就这么答应了啊?”
“那算了。”林间转了两圈笔,“你们三顾茅庐去吧,我躺在屋里,等着你们在外头给我磕仨头……”
“间哥,间哥。”梁见赶紧拦住他,“周五下午,六点半。”林间扬了下眉,没说话。
“我们这不是怕你最近忙嘛……你晚上有事儿,早自习才能睡几分钟,现在白天还得学习。”
梁见好声好气解释:“间哥,你都快成陀螺了。”
“然后你们还指望我这个陀螺在百忙中转去操场,帮你们削别人一顿。”林间不吃他这一套,没有感情地吐槽。
梁见脖子一缩,讪笑着没说话。
他这人闲不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凑过去:“间哥。”
“间哥转圈呢。”林间说,“没时间。”
“不是……这回没闹。”梁见趴着胳膊,蹭在他桌子边上,“你真没事儿吗?”
“我能有什么事?”林间问。
“你这么点灯熬油地熬。”梁见指了指他眼圈底下,“以前也就算了,现在还得学习……”
林间一巴掌按他脸上,扳着他的脑袋转回去。
梁见转回来:“间哥!”
林间看了他一眼。
梁见忽然刹住话头,没再出声。
……
从开始友善以后,林间其实挺长时间都没再在人前有过这种状态了。
也说不好具体是什么状态,总归就是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眼睛还是天然带着点儿笑模样,里头又找不着半点笑的意思。
以前林间还没带领他们做新世纪的好青年,每到这种时候,就是不让他们废话,他们再废话出什么来也没用的了。
“别跟我同桌说。”林间重新低头,翻了一页练习册。
“啊?”梁见愣了下,“这个用不着我说吧?他知道你晚上出去,知道你白天不睡觉,知道你在做题……”
“练习赛,别跟我同桌说。”林间对他的智商彻底不抱希望,叹了口气把话说全,“你们赌什么了?”
十班成绩比他们强点儿,蹭着平行班的边缘混上了楼,论体育就是群菜逼。要真是两个班对上,李磊根本犯不上特意让梁见来转着圈的套路他。
转一圈儿能找的也只有他们学校边上那个职高。
林间初三后半年还去绕过两圈,在挖掘机和厨师两个前途无限的专业中间站着看宣传板的时候,被恐龙杀过来拎着衣服领子拽出了门。
河高到底也是以学习为主,再叛逆的班级也都是打不过人就告老师的学生心态。职高什么人都有,能做出来的事就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发展跟可能。
林间是从碎啤酒瓶水管甩棍里头出来的,日常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够混,有时候也会被这帮人的思路惊得叹为观止。
“……”梁见犹豫了一会儿,对上他的视线:“喝酒,输几个球吹几瓶。”
林间蹙了下眉。
“这个不用你帮!”梁见立刻补上,“我们几个商量了,万一真输了――”
“输不了。”林间说,“早跟你们说了别沾酒。”
梁见没说话。
事儿是对面挑的,赌什么肯定也是对面定。林间也知道这事儿怪不了他们,按了下额头,合上练习册:“行了,转过去吧。”
梁见忧心忡忡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话,犹犹豫豫地转了回去。
他同桌回来的时候,林间刚把那一页练习册写完一半。
时亦在座位上坐下,侧过来看他写完的题:“有问题?”
“没有。”林间说得挺认真,“做的慢点儿,有助于思考理解。”
小书呆子低头看了一会儿题,抬头看了看他:“困?”
林间低头,双手撑开眼皮,炯炯有神地迎上他的视线。
……
不能不说,教室的座位设计得确实具有一定的科学性。
就比如他同桌这么看着他的时候,整个人差不多靠在了他的桌子前边儿。
好像一抬手就能抱住的距离。
林间撑着上下眼皮,在他同桌忍不住开始笑的下一秒,也绷不住笑得直都直不起来。
也怪。
就这么几秒钟,刚才那堆被勾起来的那点烦就彻底都没了。
“这么困,做题没有用。”
时亦脱下外套,折了两折递给他:“先睡一会儿。”
林间接过来,看了看小书呆子垂在边上的胳膊。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时亦应该是很怕冷,这会儿就在里面也添了件长袖,脱了外套也看不见胳膊上的疤。
小书呆子的衣服也都乖,规规矩矩的,袖口遮到手掌稍微往下一点,棉制的布料柔软地在掌心一下一下地蹭。
这个一看见他舍友就走神的毛病可能得改。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幼稚到莫名其妙嫉妒一块布的念头。
都得改。
林间眼前被晃了两下,回神抬头:“嗯?”
“怎么了。”时亦问,“有题目不懂吗?”
“哦。”林间才意识到练习册还压在自己胳膊下头,“没事儿,短路……”
时亦看了看他那本物理练习册:“短路就是电源短接,只要电路图上能有一条完整的黑线连接电源两端,就都是短路。”
“……”林间:“小书呆子。”
时亦抬头:“嗯?”
林间清了下嗓子:“你别生气。”
时亦微怔:“我不生气。”
林间:“别着急。”
“不急。”时亦以为他急着跟进度,轻声劝他,“先从最基础的开始,电路可以慢慢补。”
时亦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一页的十来个电路图,决定先替他舍友解决问题:“哪儿短路了?”
“脑子。”林间说。
时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