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伯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霍鞅嘴巴一张一合,缓了许久,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整个大元朝的人都知道声名远播的华容公主,蔺伯钦也不例外。但那是皇朝的公主,如天边明月,与他不可能有任何交集,蔺伯钦也从未关注过这位公主的情况。然而今日,霍鞅却告诉他,他误以为是江洋大盗的女子,其实是当朝公主,不仅如此,这位公主还是他的夫人。
蔺伯钦背微靠着墙,才让自己头脑清明。
他抬眼,对霍鞅道:“传言华容公主得了不治之症,看来也是借口了。”
霍鞅点点头,叹了口气:“蔺大人有所不知,公主生性顽劣,因不愿下嫁陈太师的儿子,便偷逃出宫。皇家顾忌颜面,不可能满天下的派人找公主,那岂不是成了天下百姓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谈?故此,宋丞相便想了这个法子,谎称朝廷要逮捕江洋大盗。”
“所以……江洋大盗玉璇玑,从来都不存在?”
“当然。”
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惨白惨白。
霍鞅以为他在害怕乌纱不保,忙安抚道:“蔺大人不必担忧,你并不知情,将公主押入监牢才是正确做法。那秦高本就是个踩高捧低的,届时我敲打他一番,他定不敢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
蔺伯钦嘴里满是苦涩,苦涩到几乎不知如何接话。
楚姮为何不早说?
他仔细想了想,其实楚姮是想告诉他的?只是因为他的不信任,伤透了她的心?
可即便她说了又能怎样?她是公主,他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地方官,他面对无上皇权,又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楚姮原本是要嫁给陈太师的儿子陈俞安,蔺伯钦心头一痛,忍不住问:“霍大人,如今公主已经找到,她……她是否要回京成婚?”
霍鞅皱了皱眉,觉得蔺伯钦问这个问题不妥。
但想着他找公主有功,便如实相告:“这是自然。”
陛下一直在想办法拉拢陈太师,巩固他们的情谊,联姻是最好的办法。
蔺伯钦身形微微一晃。
霍鞅与他说完,便转身去找楚姮,独留蔺伯钦一人神不守舍。
楚姮被秦高搀扶着,离开府衙,乘轿辇回驿馆。
驿馆的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甫一进屋,秦高便弯腰笑道:“公主,奴才已将香汤备好,你这些日子受累了,洗漱后好好睡一觉。待而明儿一早,咱们就启程回京去。”
楚姮神色淡淡的看他一眼,没有答话。
她找了张椅子坐着,抬手示意秦高退下。
待屋中只剩她一个人了,才苦笑着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楚姮啊楚姮,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她的美梦,她的计划,在因蔺伯钦的不信任后,全部化为梦幻泡影不复存在了。
楚姮眼中微微湿润,但她离开仰起头,不让自己流泪。
要回京去了,从此便是真正的不会再见。他会在望州一直任职,做一个好父母官,而她呢?嫁到陈府执掌中馈,无人敢对她冒犯。
这才是正常的生活轨迹罢?
误打误撞假冒蔺伯钦的夫人,本来就错的离谱。
他们云泥之别,永远不可能有结果了。
翌日。
胡裕杨腊顾景同等人才得知这个消息,皆是目瞪口呆,连续三遍问蔺伯钦是不是搞错了。
蔺伯钦被问的实在不耐,拂袖道:“即便真搞错了,那也不是我,是霍大人和他身边的那个太监总管。”
顾景同知道蔺伯钦不会胡说,他怔然道:“她原来……竟是公主?那个文能吟诗作赋,武能耍刀弄枪,去年还把南蛮皇子给打趴的华容公主?!”
杨腊和胡裕也是惊呆。
胡裕叹息道:“传言公主绝色,这点倒是真。”
“怪不得夫人表现出来的不像一个山野寡妇,原来……”杨腊正在感慨,一旁的胡裕瞧蔺伯钦脸色越来越差,不禁用胳膊肘撞了下他,示意他别说了。
蔺伯钦倒也说不明心中是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