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丰县里气氛凝滞了几天,终于,当那日在衙门大闹一通的樵夫尸体被抬回来时,百姓又想起来被山匪剥削欺压的三年。
“大人,我们今日照例去巡逻,没想到在北郊近山脚的地方发现了他,发现时他就已经僵了。”樵夫的尸体横陈在衙门里,衙役把发现尸体的经过如实禀告温折桑。
衙门外守着惴惴不安的百姓,这樵夫也是惨,不过是在山脚下打柴,没想到竟遭此劫难,真是时也命也,天意难测啊。
这时,忽然有马蹄声响起,百姓们回首一看,原来是被派去找苗老爷家眷的衙役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一队披麻戴孝的人。人群“呼啦啦”散开,都怕沾染上晦气。
苗家领头的是个富态的中年男人,此时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一看就让人觉得害怕。后头跟着几个年轻人,还有十来个武夫打扮的护卫,显然也是害怕外头的山匪。
苗敬一行人一进来就发现了樵夫的尸体,他瞥了一眼就不忍再看,走上前对温折桑道:“草民苗敬,见过县令大人。草民此番前来只想带家兄尸首归家,大人若愿出兵剿匪,苗家愿鼎力相助。”
他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让众人惊了好一阵,百姓开始交头接耳。温折桑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吩咐人先将樵夫的尸首抬下去,而后才道:“诸位一路辛苦。苗老爷的尸首如今暂放于衙门,诸位随时可以带走。至于剿匪一事本官已上报朝廷,绝不会至大家于不顾。”
苗敬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对几个手下人吩咐:“就按之前的计划,你们先带大哥归家发丧,我留在此处随大人剿匪。我们苗家人虽是商贾,但亦有自己的骨气,此次定要为大哥讨回公道!”
温折桑便让温持带他们下去,自己则请了苗敬到书房谈话。
在温折桑还无所觉察的时候,恶意的流言蜚语已悄然传了出去。
江未晞刚从善堂出来,情绪低落,善堂里只剩了十二个兄弟,虽说他们都想过老实本分的生活,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一些人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一些人却血性大,想要找赫秋平决一死战——那不是送命吗?
他忍不住唏嘘,他虽说在寨子里当着个三当家,但弟兄们最服气的还是大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县里这么个情况,出又出不去,简直见人伤脑筋。
“诶,你听说了吗?那个樵夫……是让大人给害了的!”
长舌妇的闲言碎语飘进了江未晞的耳朵,他心里陡然一惊,忙敛声屏气继续听着。
另一个妇人惊叫道:“你胡说什么呢?你脑子坏了不成,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长舌妇混不在意,“有道是空穴不来风,我就是听到了这样的说法,这便是有依据的。哎呀你别走,你听我慢慢儿说!”
妇人从她手里扯过自己的衣袖,骂道:“我看你你真是疯了,当心阎王爷拔了你的舌头!”
“你慢着!你就是听我说一说又能怎么着?旁人我还不与她说呢!”长舌妇忙拽住妇人,说,“我这不也是听说的吗?要是说错了,你就指正了我,要是没错,也好让咱们都看清某些人的真面目。”
江未晞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大街上人来人往,声音有些吵闹,那长舌妇也怕身边的人听不到,便故意拔高了声儿。
“就在前些日子,樵夫不是在衙门大闹了一通吗?消息就是从那些人口中传出来的。他们说啊,大人当时很是生气,话里话外都偏心着百里颂那帮山匪,当时他们只以为大人被惹得恼火了。谁曾想这事情才过去几天,樵夫就莫名其妙地没了,这要说是巧合未免太牵强了。”
妇人道:“你也就这么点脑子,大人要真那么容易被惹恼,杀人灭口,当初大人来时就不知要杀多少人。你看那些富户,虽然被铲除了不少私产,也不如从前富裕,可他们哪个敢说句对大人不好的话?要是没有大人,你现在能吃得上白面馒头,穿得上这么好的衣裳?”
长舌妇被她一通反驳给弄了个面红耳赤,她眼神飘忽,说:“话也不能这么说,人不都是会变的吗?要说那些富户可都是有本事的,大人总不可能拿他们开刀,樵夫就孤零零一个人,没妻没妾没儿没女的,拿他出气也没得人会为他讨公道。再说了,你想想,大人为什么那么偏心山匪?这要不是有什么好处,她能处处维护他们?”
妇人面露嫌弃,反手拽住她,“好,你要真这么笃定,那咱们就去找大人对峙对峙,把话说开了,也免得你四处造谣生事,将大人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
一听要去见官,长舌妇顿时慌了神,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回居然碰着个硬钉子。她这几天偷偷摸摸散播了不少有关大人的坏话,可绝对不能去与大人对峙,那岂不就是自讨苦吃?她菜篮子也不要了,挣开妇人的手就要跑。“我才不与你去见她,我去了就没命了!”即便是逃跑她也不忘抹黑温折桑。
“这位婶子,你东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