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又说:“有热水吗?我想沐浴。”
她难为地说:“可是,姑娘你身上有伤……”
“不碍事,我会注意的。”
“是。”她见我坚持也不敢多说就跑出去。
我打量了下房间,房间很大。床很大帐幔极华丽,梳装台上放着新的铜镜、胭脂、水粉,还有一只打开的闸子,里面装着一钗,另一边摆着木架,上面放着几套簇新的衣服,有淡紫、粉红、浅绿和白色的。前面有一组白玉屏风,屏风将床幔等里间一概遮挡住,看不到里面情况,而里面却轻易看到外间,檀木桌椅,圆桌方凳。这间不似女子闺房也不似客房的房间,不过转念一想,他家有钱,客房做得大而精致倒不出奇。
不一会儿,木桶热水都准备好了,还撒了花瓣儿,我走过去,知秋也跟在左右,我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我明白了,是伺候我淋浴。
“不用候着了,你去休息吧。”
“少,少爷说你有伤在身,要贴身伺候。”
我叹了口气便由着她了,看来她怕我更惧怕罗鸣轩。
淋浴完毕,穿上淡紫色的那套衣服,束上腰带。
“罗鸣轩在什么地方?”我又问,记得他说把安心和冯乐春从别苑接回来的。
“少爷在书房。”在我的示意下,她把我还不没干透的秀发松松地扎个马尾。
“书房在哪?我阻止了她向我脸上涂脂抹粉。
“就在这房间右边第三间房,姑娘是要找少爷吗?少爷说若姑娘你要找她随时去唤他来。”
“不必了,我有点饿了,有吃的吗?”
“有,有,奴婢马上去准备。”
知秋出去后,我也走出房间,外面是长廊和花园,我向右走,一路数过去数到第三间房间,听见里面罗鸣轩的声音说:“已经派人去了吗?”回答的声音很低,听不真切,不知他们在商量什么,估计又要作恶了。
我敲了下门便推开门一边迈步进去,边大声说:“罗鸣轩,安心和冯乐春接回来了吗?”可是我马上愣住了。
我愕然地愣在那儿,屋内有两个人,光线很足,我确认我没有眼花。
罗鸣轩坐在他兽皮大椅上,额上满是汗珠,见到我明显地身体晃了下,着上身。巧菊跪在他的右下首,双手在他身上,对我的闯进来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如果不是他的身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纱布绷带,一定会误会他们在干什么好事,是的,巧菊在替他绑绷带。
“你,你……是我?”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是记得我昏迷前向他胸口打了一拳,但是我不记得我用了多少力,现在仔细回想一下,暴怒之前所出的力,比平时的力更甚,而他,竟然没有用内力抵抗,要是用内力抵抗我那一拳的话,力度全反弹给我自己,手必定废了。
巧菊打好结,站了起来,端起桌上的托盘,上面有些药瓶子和纱布绷带,她接过我的话不带一丝情绪地说:“是的,魏老先生说胸骨断了一条,幸亏没错位,否则刺穿内脏就没救了。”
我听完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虽然我讨厌他,但没有想过要了他的命。
“巧菊!谁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了?”罗鸣轩沉下脸,冷声地说。
巧菊好像并不怕他的那样,她不卑不亢地说:“是,少爷,既然姑娘都知道了,您就用药吧。”
“你先下去。”罗鸣轩说,巧菊行一礼退了出去。
我低下头咬着唇,在估算自己当时的力度,确实,平时的拳头能把人打得骨折,那个时候出的力道,断掉也不是不可能,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怪不得他拿汤匙的手会颤抖,怪不得他脸色病态的苍白,怪不得他额上满是细密的汗水,怪不得我一推他他几乎跌倒,他是见我醒了忍痛前来。
他走到我前面拉起我的手柔声地说:“别听她胡说八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罗鸣轩,我……我……”我的眼泪滑过脸庞,“对不起。”
他用指腹拭去我的泪水,将我轻轻拥入怀,他不敢用力,我不敢挣扎,我们都怕牵扯到对方的伤。
“没有事,没的事儿,你说我无恶不作,我都改,不再作恶,好不好?好不好?”
在他的怀里,我的眼泪唰唰地掉,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这个时候我却想起另一个人,虽然是不厚道,可是我抑止不了地想起他,心里面说:“叶一,你一定不能有事。”
据巧菊所说的,罗鸣轩为了不让我知道,怕我内疚难过,连重药都不用,现在既然我都知道了,便请魏先生重新医治。有我在旁边好言相劝,他什么都欣然接受,要他卧床躺几天,只要有我陪着他都没意见,就连那些苦药他都似喝蜜糖的喝掉。正因如此,他恢复得很快,三天就可以不用卧床了。
也许是我从旁相劝
使得他积极配合治疗,巧菊对我笑容也多了,虽然之前不觉得她有给脸色我看,但总是客气而疏离,而知秋一直都很惧怕我似的。
这天早上,知秋在替我绾发,我想起巧菊在这里像是半个主人似的,虽然对罗鸣轩自称奴婢,却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惧怕他,我问道:“知秋,问你一个问题。”
“姑娘请讲。”
“巧菊是不是罗鸣轩的……的……通房丫环?”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出通房丫环这个词。
小丫头脸都红了,嚅嚅地答道:“巧…巧菊姐姐是内宅管事。”
我挺八卦地问:“我看你家少爷对她也有几分谦让呢。”
“巧菊姐姐原来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原来几年前罗老爷和夫人上京前,巧菊办事稳妥细致深得夫人喜欢,就把她留下来照顾罗鸣轩,又怕儿子任性胡为,便指定巧菊为内宅管事,除了正室,女眷丫环连同妾室都归她管。
内宅便是女眷居住的地方,怪不得连管家和罗鸣轩都对她礼让几分,我对自己错误的猜测尴尬地笑了笑。几句谈话间,她已替我绾好发,戴上珠钗耳环,薄薄的略施脂粉,在铜镜中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有几分明艳动人了。
“姑娘果真是倾城倾国的容颜,怪不得少爷对你一见倾心了。”
我眼眉一挑,小丫头揶揄我是吧,我笑说:“你一大早喝蜜糖了?嘴巴那么甜?是讨赏吧?这个赏你了。”说着拿起闸子里的一只手镯。
知秋连忙摆手还带惶恐地说:“不可不可,这是少爷送你的东西,奴婢是消受不起的,姑娘还是赶紧去吧,少爷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我答应了罗鸣轩,今天陪他游花园,这是他可以下床的第二天,我也想趁今天向他说说要见安心的事,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敢说出口。
来到书房,罗鸣轩果然在候着,今天的他穿一身玄色金线彩绣锦边云袖长袍,英姿飒爽,见我来了眉开眼笑。
他带我来到品菊园,园中种着上千棵的菊花,有怒放的有含苞欲放的,数十个品种。罗鸣轩说,这只是菊园,还有梅林,畅春园,畅春园比这个品菊园更大,花更多,我不禁咋舌,这罗家有多富有,估计不比皇宫差了。
我悄悄地对他说:“是不是你娘亲要把巧菊给你做正房大夫人,所以提前给她建个品菊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