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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秦凤仪也离开后,屋内便只剩下张麟轩一人。少年站起身,缓缓走到门外,然后神色漠然地坐在石阶上,重重地叹息一声道“当真要如此吗?”
一对中年夫妇凭空出现,两者皆是一身青衣打扮,对视一眼之后,男人有些不悦地看着张麟轩,沉声道“若是公子不愿意,我与拙荆即刻返回镇北城便是。”
张麟轩苦笑道“如此馈赠,怎敢轻受。”
“既然如此,公子你又何必辛苦走一趟南山城?事到临头,反倒推脱起来,不免有些惹人耻笑,甚至于还丢尽了老王爷的脸面。若非麟诚长公子早已故去,想必这担子也不会落到公子肩头,以至于闹出如此多的笑话。天下第一的剑客做师父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事无成,与其做个浑浑噩噩的北境世子,倒不如赶紧去京都城内寻门亲事。如此一来的话,反倒太平无忧,不至于让萧氏一族时刻惦记着。”男人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无穷怒意,言语间也尽是讥讽。
张麟轩有些无奈,合着是当儿子的骂一顿不够,以至于当老子此时又跑过来补上一顿?前者只当是兄长的劝勉,至于后者,那便当做是长辈的教诲吧。
站在一旁的女子,不禁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他说话委婉些,何苦苛责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
男人不由得冷哼一声,强忍着心中怒意,要知道是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小子,当初就不该答应张允执的那笔买卖,以至于如今坑害一家老小。
片刻之后,心中犹豫的张麟轩缓缓站起身,一些琐事可以暂且不谈,但最起码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否则便当真丢了父王的颜面。
张麟轩的礼还未行,一声秦伯伯也还未曾称呼,男人便毫不留情地打断道“公事公办,少扯私情。当下双方,无非是北境未来之世子殿下,以及南山城的一介草民而已,所以后者万万当不起前者如此大礼。公子此刻还是早做决定为好,不要再在无用之事上下功夫。老夫虽然不忙,但也没有与公子闲聊的雅致。”
张麟轩哑然失笑,只得单独朝着女子行了一礼,轻唤了一声伯母。女子始终面带微笑,与少年点头示意,言语柔和地应了一声。
站起身后,张麟轩再度看向这位秦家家主,言语恭敬地说道“既然您要求小子公事公办,那晚辈接下来便只好得罪了。”
方才之所以未曾第一时间起身,张麟轩除了在担忧接下来发生的某件事之外,便无非是在思量要不要真的“公事公办”。首先对方是长辈,与父王更是过命的交情,其次还有自己与秦凤仪之间那层关系,所以接下来该如何言语便成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难事。
老人家此刻现身于此,无非是按照与父王的约定,来做那“以一换一”之事,但自己思来想去之后,仍旧没办法坦然接受,所以自己真正的选择是拒绝,而非老人家认为的那种半推半就的接受。
不过若是以一位晚辈的口吻去说此事,老人多半是不会同意,反而还会觉得自己软弱不堪,不敢承担责任,可有些架子自己实在是端不起来,太过强人所难了。既然老人家要求公事公办,那便只能如其所愿了。
张麟轩站直身体,正色道“南山城秦家,于北境三州而言,颇有功德,其家中长子秦凤仪更是德才兼备,乃未来三州首辅之最佳人选,可堪大任。然其家中长辈,却误信他人谗言,私下与北境王府买卖官职,实属大罪,依照北境之律法,理当判处抄家,但念在秦凤仪的确有此首辅大才,故从轻发落。除家中半数钱财用以充公之外,秦家与王府之间的所有买卖,一笔勾销,以后不可再提。若有违背,重刑伺候!”
闻言之后,秦家主母心中颇有震惊,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而后者此刻则是面若冰霜地盯着眼前少年。
张麟轩不禁咽了咽口水,故作淡定道“本世子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秦家家主可有异议?”
依照大旭律法,凡侯爵之子被立为世子之后,皆可代为掌管封地内的大小事务,且无论军政。大旭自立国之初,便定下一条铁律,凡大旭臣子皆不得称王,故而也就没有相应的藩王之法。当初南北二王册封之后,一切相关法令皆是来源于侯爵之法,所以其中颇有相同之处,以至于世子代管封地事务一举,也就顺势继承了下来。
不过不同于侯爵世子处理事务时的“代而不决”,藩王世子便直接手握“先斩后奏”之权。对于某些事情而言,世子在争得藩王相应意见之前,便可自行做出决定,但如此僭越之举不得超过五次。看似是恩赐,实则却是故意为之的离间之举,且十分拙劣,但往往会有些意外之喜。
例如昔日南安王的第二子,萧宁,本是最有机会承袭王位之人,却在一次官吏贪污案中,公然顶撞南安王,甚至于将这条法令直接砸在南安王面前,未经允许,便擅自将涉案官员的亲属全部释放。
由于这件事,父子二人大吵一架,最终离心离德,而萧宁更是直接离开了南疆,就此音讯全无,不知去向。世子之位这才落在了如今的南安王长子萧棣的头上,而南安王当初之所以选择立幼,而非立长,除了二子萧宁德才的确远胜长子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长子的名讳与如今大旭天子的第二皇子重名,且记入族谱,无法更改,只因是先帝赐名,但那位二皇子的名字却是在先帝驾崩,新君即位之后才取的,如此便很耐人寻味了。
张麟轩此刻故作从容的言语,反而让这位秦家家主想起许多往事,故而不由得冷笑道“公子此举,莫不是要效仿那南疆的旧世子萧宁?”
张麟轩扬起嘴角,微笑道“本公子诸事繁忙,并无与秦家主闲聊旧事的雅致,还望您莫要见怪。”
秦家主母闻言之后,强忍着笑意,心道,你这小家伙还挺记仇。然后她又以余光打量着自家丈夫,瞧着后者苦苦硬撑,被一个小辈弄得说不出话的样子,便笑意更甚,以至于险些失仪,笑出声来。
秦铎之立刻瞪了她一眼,但这位秦家主母却一挑眉,似乎在说,你想怎样?前者顿时哑口无言,无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