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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徐家。
原本极好的一座宅子,如今却成了一片废墟,但在寻常百姓看来,一切如旧,并无丝毫异样。至于原因,不过就是一道障眼法而已。
废墟之中,一位中年男子静默而立,看似年轻,实则岁月悠久。此人名曰徐继,乃是如今的徐家家主。此刻的他正穿着一件华贵的锦缎长衫,但上面却满是灰尘,心口处以及手臂内侧更是隐约渗出一丝血污。除此之外,他浑身上下还有许多暂未显露的新伤,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剑客那平平无奇的一剑。
剑光袭来之际,携摧枯拉朽之势,眼见房倒屋塌,族人殒命,如此紧要关头,身为一家之主的徐继不得不以自身体魄硬抗这一剑,以至于留下许多无法弥补的创伤,不过好在为族人争取到了一线生机。晨辉洒落之前,徐继便令心腹将族人外迁,而自己则留在城内,于废墟之中站立一夜。
此刻的徐继,面色苍白,一身气机虽有所好转,但依旧不容乐观,双眸紧闭,心中默默思量着某事。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当下之事看似是一桩天大的祸事,实则却未必不会否极泰来,进而成为一件彼此双赢的好事,至于那转危为安的一线生机,便是如今徐继最想抓住的东西。
悠久漫长之岁月已然令徐继见过无数凶险,而当下之事虽然比较麻烦,但却远不如以往之遭遇,所以徐继此刻并不担忧,只不过如今的他需要多费些心思。
至于其中关键,自然是如何处理徐家与北境之间的君臣关系,但十方阁又有明言再先,山下事山下了,故而对于此事绝对有的谈。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剑客与那位七公子之间的师徒关系,关于此事理应算作山上事,而山上宗门之间的恩恩怨怨,无外乎诚挚的赔礼道歉,毕竟谁也不愿真正撕破脸皮。如今十方阁在修士心中的地位看似尊崇,实则却远不及从前,三教修行之法渐渐流传于世后,则更是如此,而且对于楼中一件事情的内幕,徐继得自于某人亲口所述,所以绝对真实,如此便更能印证十方阁如今的真实地位,已远非昔日可比。
一个魂魄残缺不全的十方阁首徒,当下又能掀起多大风浪?难不成真能将他人都视作可有可无的纸人玩偶,可随意任你拿捏?你纵然修道千年,老夫亦然如此,试问老夫怕你不成?!
在他身后,站着一位瞎眼的黑衣侍从,只见此人突然单手拄地,半跪在地上,神色无比恭敬,嘴角有些微微颤抖地说道“大祭司有令,今日允许您打开藏刀图。”
闻言之后,徐继猛然睁开双眼,脸上充斥着无比喜悦的神色,纵然见过无数风光,早已喜怒不行于色,可一时间竟也难以掩饰,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此言当真?”
“大祭司心声言语,不容作假。”瞎眼的黑衣侍从恭敬地说道。至于如此敬意,却并非是对徐继流露,而是言语间所提及的那位大祭司。
关于徐继所知的十方阁内幕,也是听由此人转述。
在得到确切的回答之后,徐继不禁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直接去四通馆见面吧。”
与此同时,负责传话的那名杂役伙计正巧跑了回来,噗通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嘴里支支吾吾,半天方才说出一句话来,而所言无非是控诉那剑客如何地盛气凌人,更是将剑都干脆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徐继神色漠然地盯着这名杂役伙计,片刻之后,许是有些心烦,便干脆走到他身前,直接将他的脖子拧断,然后冷漠地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留之何用。既然说话都说不利索,那活着便再无用处。”
瞎眼的黑衣侍从虽然眼不见,心不烦,但瞎子的其它感官本就远超常人,更何况还是一名九境修士,忽然间感觉周围少了一道呼吸,他心中难免有些异样,但神色如常,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随后便跟着名义上的主子徐继一同去往了那座四通馆。
来到四通馆门外,徐继停下脚步,微微昂首,瞧着匾额上所书的“四通”两字,不由得讥笑道“不伦不类,什么东西。本以为你秦铎之也算一方豪杰,没想到最后一样沦为与人当狗的下场,还真是天大的讽刺。一只看门狗而已,生死又能奈何,无非落得个门破狗死的下场,至于主人家会不会事后施舍些眼泪,难说,实在难说。”
一柄长剑骤然掠出,悬在那名瞎眼侍从的眉心处,随后发出强烈的颤鸣声,似在威慑剑锋所指之人。若是胆敢再向前一步,必杀之!
徐继扯了扯嘴角,神色轻蔑道“无妨,我自己进去见他就是,你且在外稍后。”
瞎眼侍从默不作声,轻轻点了点头。
走进四通馆,徐继却见到了极为滑稽的一幕,因为落座二人的顺序极为有趣。坐在主位上的并非是那名剑客,而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公子,甚至有可能是北境日后的掌权之人,至于那名剑客当下的座次则更像是一种陪衬。
堂堂北境七公子,自幼嚣张跋扈,险些将皇族子弟当街打杀,而今则更是全无待客之礼。见有人来访,落座于主位上的少年非但没有抬头,反而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落座无茶,出门有剑,试问徐家主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