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秦湛忽然大叫一声,似乎被什么吓到了,气冲冲地说道“你有病吧!一具女尸,你也敢说这是老头子留给我的!?”
老王爷点点头,神色如常道“还真是老先生留给你的东西。如果不想要的话,你可以还给我。”
秦湛半信半疑,一番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收下。
“不说还有一句话吗?说与我听听。”
老王爷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准备开口说话。
本以为是什么正经的话语,没想到却是一番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为师是许你监察之权,但啥时候说让你不睡觉了?!熬夜也要有个限度,一千年起步,有意思吗?陈尧当初回阁的时候,已然让儒家放权于山下王朝,用得着你再多事?某些个关键的地方,偶尔瞥两眼就行了,用得着一直盯着吗?怎么的,人家上茅房你是不是也要看?你个小兔崽子,少给我拿鸡毛当令箭!赶紧收个徒弟,之后就给我滚回十方阁去!”
秦湛蹲在一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听着。
嗯,没错,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老头子当年就是这么骂我的。
其实声音并非是出自老王爷口中,因为当他刚要开口的那一刻,某个老头子就亲自来了,然后不着痕迹地轻轻一跺脚,整座城头也不禁为之一颤。多年来积累而成的怨气,神族的残留此地神识,以及一众妖族的亡魂,皆于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竟然敢动老夫的徒弟,谁给你们的胆子?!
骂声起起伏伏,秦湛依旧咧嘴笑着,却不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有些孩子,即使嘴上不肯说,但心中仍旧是想着他们的父母的。有时候的倔强,也仅是为了藏住泪水而已。
某个老头子站在秦湛的身后,抬手按住他的脑袋,呢喃道“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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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之下,漫天黄沙之中,两人皆已伤痕累累,不得不暂时拉开一段距离,留给彼此一些喘息的时间。
陆吾抬手擦干嘴角血迹,大笑道“张欣楠,痛快!”
张欣楠冷哼一声,“老东西的皮还真是厚,这样竟然都打不死你。”
“你一生并未修行过武道,只不过是由剑道从而触类旁通罢了,未得其精髓。若这样的一个‘武夫’,都能随便两三拳将我陆吾打死,那我这脸可就丢大了。虽说痛快,但不免还是有些遗憾。雨幕之中,你我终究难以放开手脚,你用不得那把铁剑,我无法显露真身。今日一战,算不得你我的巅峰一战。胜负未分,该当如何?”
张欣楠一脸无奈道“别臭不要脸了。该走就走,没必要真的把命留下,你以为我不出剑是为了什么?与你仅凭肉身对拳,老小子还真是不留手。这一身伤,又要赖在北境好久了,张允执日后还指不定怎么薅羊毛呢。”
陆吾神色疑惑,但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不由得抬头望去,只见滴雨未落。双方换拳,可谓倾尽全力,哪里又会顾及其它,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能分心控制剑气,如丝线一般,将每一滴雨中的神意都尽数斩去,难怪方才不曾感觉到神力的流散。
陆吾轻叹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
“朋友不多,你算一个,不希望你死,就这么简单。”
张欣楠有些勉强地站直身体,然后朝着镇北城走去,好意提醒道“别白费力气了,那座城下的诸多神识已经被老头子磨灭了。”
陆吾站在原地,神色呆滞。
张欣楠独自走回镇北城,跃上城头,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被陆吾带到此处的那壶酒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然后便听见壶中有人言传出,“不错不错,难得吃饱以此,咱们是接下来打道回府,还是?”
陆吾望向那座城头,轻笑道“既然戏唱完了,咱们也就该走。不然被老爷子留下,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嗯。不过说实话,你与掌柜的这般欺负那剑客,是不是有点过分?”
“欺负?算了吧,你以为他打我不疼啊?再者说,我一个酒铺伙计,自然是听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日后若是要算账,那也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事,跟我什么关系,而且一见面我就和他说了,我已经拒绝了某人的请求。一万年前不曾插手,一万年之后就这么闲得没事干?有这时间,酿点酒好不好?”
“嗯,有道理。如此看来,还是那剑客脑子太笨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以有心算无心,也难怪。摊上这么一位小师弟,换了谁都一样。”
陆吾离开之前,对着城头作揖三次,分别对应三个人,三种不同的情感。
尊重,敬佩,以及对朋友的歉意。
城头之上,修无奈一笑,摆摆手,“走吧。”
陆吾带着那壶酒,不曾北归,而是选择了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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