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御剑之术,与炼器士的以气御物本就大同小异,无非是前者讲究一个“驭气千里之外,飞剑取人首级”,故而一旦被敌人近身,威力往往便要大打折扣。
面对眼前少年,张麟轩看似嬉皮笑脸,实则却不曾有丝毫掉以轻心,一念所起,便舍掉万般剑术,最终只以一剑横扫,虽然瞧着朴实无华,但此剑之锋芒,锐不可挡,只得令人暂且退避,从而借此拉近自己与少年之间的距离,迫使他无法任意施展那门御剑之术。
眼下那般沉重的剑匣,若无法施展招式,那么对于江云霆而言,便已然成为负累。作为一个才破镜不久,且尚未来得及稳固,以至于五境修为始终飘忽不定的少年修士,当下最多也就只能调动剑匣六剑之中的三者,但如此一来,便意味着要舍弃那柄质式古朴,剑身之上,生着浅蓝条纹的“长流水”。
一剑已至,江云霆当机立断,先是一脚将剑匣踹至身后不远处,紧接着身体趁势向下倒去,之后唯见一道寒光划过眼前,不由得削去额头几缕发丝,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一剑。趁着张麟轩收剑,江云霆立刻向后翻滚,同时单手结剑指,心中默念道决,一柄漆黑长剑如闻敕令,立刻掠出剑仙,直奔张麟轩心口刺去。
双方你来我往,皆是杀招,试图一击毙命,以免夜长梦多,横生变数。
张麟轩右臂弯曲,抬剑挡在身前,然后只听得“铛”的一声,那柄飞速袭来的长剑便撞在“却邪”的剑身上,本该就此返回的飞剑却仍不肯罢休,依旧步步紧逼,仿佛在洞穿张麟轩心肺时,也不介意在毁去一柄“同类”。
张麟轩面色一沉,气势也随之一沉,然后右臂朝外狠狠一震,犹如湖面骤起涟漪,一道道剑气波纹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涌起,同时将那柄黑色长剑弹开,落在剑匣附近。
江云霆站起身,以双手御气,气机牵引匣中之物,紧接着便又有两柄长剑掠出,相较于前者,此二者可谓是“奇形怪状”,整体瞧着虽确实是剑的模样,但却歪歪扭扭,显得剑刃不正,如同真龙被断去四足,不得不以蛇虫之姿于世间爬行。一剑之上,鬼气森森,尽是寒意,至于另外一剑,虽剑柄处燃着熊熊烈焰,却也是毫无炽热之感。
许是担心张麟轩轻敌大意,故而潇然便在一旁以心声提醒道“公子,此两者一为‘怨憎’,一为‘幽冥’,皆与酆都关系密切,所不知为何人所铸,但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此二者毫无剑之纯粹,其中皆含着幽冥之术。”
张麟轩持剑站在原地,神色如常,以心声回道“知道了。”
潇然歉意一笑,不再多言。
与人问剑,最忌分心,而潇然的举动,则不免有几分投敌的味道。说得严重一些,若是分心言语之际,恰好被江云霆找到机会,由此三剑一并祭出,是有可能让张麟轩吃不了兜着走的。倒不是说一定真的要做到什么,只要是生死之争中出现了这种可能,那便是一种大忌,容不得轻视。
张麟轩抬起右臂,横剑在前,笑了笑,轻声说道“不觉得可惜?”
在张麟轩看来,方才那一刻,就算是自己也有机会将其抓住,若单论剑道修为,眼前少年甚至比自己更强,故而没理由做不到。
江云霆冷哼一声,不屑道“如此投机取巧之举,小爷我怎会去做,身为习剑之人,自该堂堂正正一战。似你这般以手持剑也好,或是像我一样,以气御剑也罢,都是剑道一途上的术,属于‘君子善假于物’的‘物’,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归根结底,本质上是一样的。习剑者,也自然应如剑立世,不偏不倚,堂堂正正,否则便是异端。”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三言两句,便将剑道一途中,某些不纯粹的家伙彻底剔除了个干干净净,甚至直接冠以“异端”二字,不免有些……目中无人?
潇然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喃喃道“剑道一途,也算后继有人了。”
张麟轩点点头,伸出大拇指,大声笑道“霸气!”
江云霆没好气道“废话少说,赶紧出剑吧。”
既然对方如此要求,那么自然没理由拒绝,也算是作客之前,再稍稍打磨一下剑锋。
张麟轩双膝弯曲,气势一沉,大地之上不禁扬起无数尘埃,同时身影已消失不见,再度出现之时,锦衣少年已高高跃起,朝着身下之人,当头劈出一剑,剑气如瀑,好似由九天之外落下,其中威势,不言而喻。
自知躲闪不及,江云霆便准备硬接下这一剑,双臂交叉挡在胸前,两柄幽冥之剑亦是如此,一呼一吸之间,黑雾流淌,构起一层保护罩,从而帮着江云霆抵挡那道迎面而来的磅礴剑气。
剑匣之中,那柄“长流水”突然颤鸣不已,似有出鞘之意,奈何“主人”分心甚多,竟是无法与之心生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