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当下所坐之地,轻声道:“身前一尺立剑,此举为何意,你不会忘了吧?”
剑修立剑身前一尺,莫近,否则便是问剑。
沧澜顾不得其他,甚至不曾言语,身形竟是直接如箭矢般暴射而来,携以风雷之势,挥剑斩向张麟轩。
一袭白衣,青光乍现,一株参天古树拔地而起,将万般风雷尽数当下,使其不得再前进分毫。
“榆木,你当真要阻我!?”
“本是孩子之间打闹,生死各安天命,你出手救下也就罢了,又何故不依不饶,非要将这少年打杀了事。难不成就因为他是张欣楠徒弟,所以就活该被你杀?要知道,当年之事,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没有丝毫对不起你的地方!”
古树之下,白衣震荡,榆木也是罕见地流露出怒意。
沧澜突然哈哈大笑,满脸讥讽道:“可笑你榆木妄为一剑之灵,如此浓郁的修罗气息,你竟然察觉不到?”
榆木神色如常,轻笑道:“神族已灭,何来修罗?莫不是你眼神不济,平白无故地冤枉了好人?”
沧澜面色一沉,怒道:“如此包庇之言,你怎可似这般轻易宣之于口。榆木,莫要忘记你是因何而生,身受星海之水的恩赐,日后就理该报恩。”
榆木点点头,倒是由衷认可这句话,但他还是明知故问道:“与你杀这少年有关系吗?”
“身为修罗,岂可放任他在人间成长!”
榆木反问道:“人间可是以你为主?”
沧澜神色一怔,然后皱眉答道:“自然不是。”
“沧澜,我告诉你,剑禹也好,张欣楠也罢,总之在我眼中没什么不同的地方,所以后者的徒弟一样是十方阁再传弟子,若要治罪,应由掌阁者处置,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再者,若要诛杀修罗,自然是‘人间’之事,何需你来越俎代庖。”
即便如此,沧澜依旧不曾收敛剑意,反而倾泻更甚,犹不肯罢手。
榆木最后一次提醒道:“你若就此作罢,大可以带着你身后的少年,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否则无异于继续与我问剑,届时你一旦落败,我不介意斩草除根。昔日战争,有罪之人自然当死,但无辜之人也难以幸免,所以我从始至终就根本不怕沾染什么因果。”
沧澜不由得回身望去,神色间流露出犹豫之色。自己是生是死,无所谓的事情,但一个十五六岁少年,修行之路还无比漫长,不该就此断绝,但修罗现世,亦不可不诛。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沧澜便果断选择了后者,从而一剑递出,滔天巨浪扑面而来,径直拍向张麟轩。
古树枝叶,尽数折断,再难抵挡水势。
榆木轻叹一声,“何必。”
一袭白衣,身形渐渐消散,化作星光,没入“却邪”之中。
与此同时,盘膝而坐的张麟轩猛然睁眼,心念一起,剑随心动,高高跃起,悬于半空。面对声势浩大,汹涌澎湃的剑气潮水,张麟轩毫无惧色。
既然手握长剑,那便唯有一剑。
“断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