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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城。
城投之上,一面王旗迎风作舞,身披甲胄的老王爷腰悬长剑,正是剑客登天离去之前留下的那柄“朔方”。老王爷虚握剑柄,眼神冷冽,满是杀意,以“居高临下”之姿俯瞰城下来者。
一老一少,代表着荒原的最高权力。大祭司,十方阁暮雨楼楼主,武三思。荒原少主,于昨夜行弑父之事,今早便来到城前,故而荒原之主的位置还未来得及坐实,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并不存在什么夜长梦多的说法。
弱冠之龄的少年眼神不屑地看着城头上的老人,冷笑一声道“若能踩着他的尸体成名,想来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
武三思微微一笑,对于孩子家的轻狂言语并未当真,如实说道“此刻若非是我站在你身边,单凭这一句话,你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此刻的危机四伏,这位荒原少主并非是没有察觉,诚如武三思所言,正是因为后者的存在,故而才使得前者能够这般言行无忌。
“眼前的这位老人家亲手杀了你的祖父,儿子又当着你父亲的面杀了斩杀了你的姐姐,一笔笔血债,想你不会轻易地忘记,至于该如何讨回,是你自己的事情。对于这等无足轻重的小事,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会在意。之所以会选择你,无非是因为看中了你身上的那份帝王气运,但不属于你的东西,通常情况下强留不得,望你好自为之。一旦那股气运有所损失,我不介意再扶持一人上位。”
荒原少主神色如常,嘿嘿一笑,道“您老还真是半点儿情分也不讲。”
“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对于某些名副其实的前辈,最好心怀敬意,否则将来的路注定不会太容易。”
“知道了。”
武三思从始至终都未曾看那少年一眼,只是仰着头,与城头上的那位“老人”四目相对,无需过多言语,有时候一个眼神就够了。
武三思忽然发笑,略带一丝讥讽,不解地说道“您若是觉得我连一州之地都打不下,岂不是太过轻敌,或者是自信的有些过头,以至于到了自负的地步?”
老王爷微微一笑,朗声回答道“一楼之主,取一地山河还不是轻而易举?只可惜得之容易,失之亦然。正所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还望楼主好自为之。”
武三思一笑置之,然后带着少年悬空而起,与老王爷平视,有些好奇地问道“人心鬼蜮,世道难测。就不担心战事一起,儒家会与那大旭王朝一并落井下石?”
老王爷并未作答,而是反问道“如此倾一国之力南下三州,就不担心后院起火?”
武三思叹息一声道“功成身退,落得个好名声,将来后人翻阅史书,尽管会有所争议,不也仍是要对你的半生戎马心生敬意,如今又何苦拖着残躯,与我对峙不下,就不怕晚节不保?若你愿意让开道路,我可以与你保证,绝不伤及北境任何一人,你看如何?”
老王爷讥笑道“一群畜生而已,岂有道义可言。少数算得人者,估计也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心中也不过只剩下了一团无处宣泄的怒火罢了。即便不会同流合污,但也难免听之任之。”
武三思面无表情地说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呸!”老王爷不由得吐出一口唾沫,脸上的讥讽之色更甚,“有仇报仇,何必再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人族昔日的确有错,但妖族就能落得干净?活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净爱说些孩子话。两族恩怨最后之所以会如洪水决堤,一发而不可,其实在我看来,与那些光阴中的所谓大事反倒并无过多的干系,归根结底还是源自于某些小事,如那江河般日复一日,最终东去汇流入海,进而酿成一场场惨剧。至于接下来这场战事胜负几何,双方只管各凭本事,反正‘理’之一字,谁也占不着。”
对于面前“老人”如同盖棺定论般的言语,武三思一笑置之,目光玩味地打量着他,轻声道“看来老王爷不仅熟读兵法,而且竟连史书也是这般了解。不知可否有兴趣走一遭十方阁,与那位书生论一论‘史实’?”
老王爷嘴角微微扬起,点了点头,回答道“早年间的确走过一趟十方阁,与你口中的那位书生大致地聊了一些事情。算不得相谈甚欢,倒也是乘兴而来,乘兴而归,双方虽然理念不同,但也是一场君子坐而论道,比某人在南山城的龌龊布局要好上千百倍。”
武三思眉头微皱,神色有些不悦,“他此生隐藏真相都还来不及,又岂会与你谈论此事?!”
老王爷淡然道“想来是我有些过人之处的缘故吧。”
闻言后,站在武三思身旁的荒原少主不禁放声大笑,神色讥讽道“您这脸皮还真是如同镇北关的城墙……”
啪!
如此清脆的一声,源自于武三思狠狠甩在少年脸上的一巴掌。
这位荒原大祭司,本该是他人臣子,如今却反倒更想一位主子。武三思目光冷冽,好似极北之地数千年来不曾消融的冰川一般,予人一种透彻骨髓的严寒,神色愤怒地盯着那所谓荒原少主,沉声道“这里有你插嘴的份?!”
荒原少主后退一步,低下头,识趣闭嘴。
见状,老王爷笑呵呵道“武楼主,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若是后院起火,那笑话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