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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一辆马车于夜半时分驶入南山城,一位世家子弟极不情愿地帮着来者在自家府内安排了一间客房,临走之前更是不忘提醒某位少年把房钱先付一下。
秦凤仪倚在墙边,打了个哈欠,然后摊开手掌,一本正经地说道“看在你们人多的份上,一夜就收你五十两银子好了。”
张麟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去抢。”
秦凤仪嘿嘿一笑,“这位客官,住不住随您,我也没强迫你不是。”
张麟轩无赖道“没钱。”
秦凤仪站直身体,掐着腰,佯装怒道“姓张的,别跟我耍横,今天这银子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否则……嘿嘿,就别怪小爷我不讲江湖道义了!”
张麟轩嘴唇微起,打赏了一个“滚”字,“我饿了,帮忙找点吃的,再沏一壶好茶,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你我接下来有的忙了。”
“你小子大晚上不睡觉,又抽得这是什么风。”秦凤仪极不情愿地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双臂环胸,没好气道,“厨房早就没吃的了,忍着吧。”
张麟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人。
秦凤仪扯了扯嘴角,试探性地问道“要不然……我去给你下碗面吃?”
张麟轩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笑道“少放些葱花。”
秦凤仪无奈地站起身,“上辈子指不定造什么孽了,这辈子竟然让我遇见你。”
张麟轩挥了挥手,轻声道“一会儿见。”
秦凤仪懒得理他,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潇然,问道“要不要给你也带一份?”
潇然摇了摇头,温言笑道“有劳秦公子惦念,在下一介鬼物,无需吃任何东西。”
秦凤仪轻“嗯”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
至于魏戍与某,自从走进秦府大门的那一刻开始,秦凤仪的目光就未曾在二人身上有过片刻的停留,当下自然也绝不会多嘴一问。彼此既然不熟,那便无需寒暄客套,免得大家都累。
离开客房之后,秦凤仪便径直去往厨房,熟练地开始擀面烧水。在此期间,一道人影忽然由屋檐上掠过,然后落在门外,闻到一股香味,便欲走进门来,刚刚抬起脚,就听见秦凤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让你进来了吗?”
那人悻悻然地将脚收回,耷拉着脑袋,一脸不开心地说道“公子还真是偏心,不就一碗面嘛,大不了再给他张麟轩煮一份。想我数日以来东奔西走,如今竟是连一口热乎的都吃不上,还真是可怜啊!”
秦凤仪不为所动,轻声问道“我交代给你的事如今办得怎么样了?”
门外之人名为秦懿,只见他忽然神色犹豫起来,片刻之后,竟是皱着眉头说道“听起来不像是答案,却又偏偏是最有可能的那个答案。”
秦凤仪不由得愣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只管说与我听就是。”
秦懿深呼一口气,说道“棋盘之上,四季分明,落子于必死之地,却偶得生机。”
此言源自于某位道人的一句“无心”之语。
秦懿突然神色痛苦,攥紧双拳,咬着牙继续说道“一心求死,两不为难,奈何苦了少年。”
路遇白衣僧人东游,偶然留下赠言。
秦懿此刻嘴角已然渗出血迹,但他却未曾停下,而是选择继续开口,“甲子道丧,房倒屋塌……”
秦凤仪身形消散,瞬间来到秦懿身后,抬手将他的嘴巴捂住,点点头,轻声说道“可以了。”
秦懿如释重负,直接瘫坐在地,气若游丝道“属下本事不济,还望公子莫怪。”
秦凤仪微微一笑,温言道“某些前辈尚且不敢与我直白言语,只得借你之口传话,可见其中因果之重哪怕是连他们也会承受不住,所以你已经很厉害了。面在锅里,想吃的话自己动手。”
秦凤仪心念微动,方才就已盛好的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便立刻来到他面前,一手端起一碗,然后准备将其拿去给某人填肚子。
秦懿瞥了一眼,知道这里肯定没有自己的份,便闷闷不乐地说道“公子何至于如此小气?!我都伤成这样了,盛一碗面而已,难道这都不肯帮忙?”
秦凤仪笑了笑,轻声道“只是男子打扮罢了,又不是真的男儿身,所以盛面一事想都不要想。家里管得严,你总不至于害我跪搓衣板吧。”
秦凤仪弯下腰,贴近她的耳畔,喃喃道“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那个不喜欢你也一样没有错。缘分如此,强求不得。小丫头,好好做事,莫要总想些有的没的。即便你美若天仙,但在我心中也一样不会有任何位置。生得一副好看的皮囊乃是你之幸事,千万不要浪费了。与其在我这边白费功夫,倒不如去找一个真正懂得如何欣赏它的人。”
秦凤仪缓缓站起身,脸上笑意全无,神色有些冷漠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既然缘分已经错了,那便不要在错上加错。希望以后的路,你我主仆还能同行,但我也不强求。”
走着走着,秦凤仪忽然瞧见前方道路上站一道倩影,正是自己的夫人,芙蕖。
秦凤仪赶忙跑到她身边,柔声笑问道“夫人,你怎么醒了,可是方才府内的动静吵到了你?”
芙蕖摇摇头,脸颊有些羞红道“你不在身边,终究还是睡得不踏实。”
秦凤仪赶忙追问道“可是做噩梦了?”
芙蕖咬了咬嘴唇,喃喃道“梦见了些不太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