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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薛乾抱剑而归,瞧着似乎有些郁闷,那一袭洁白衣衫此刻也不禁沾了几分泥土。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薛乾将佩剑立在身前一尺外,只见那三尺青锋忽而出鞘,又忽而归鞘,不知是何缘故。
重返芳槐柳序的张麟轩见状后,忍住笑意,随即来到薛乾身旁坐下,明知故问道“师兄,怎么了?”
薛乾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臭小子,要不要师兄现在传你几手上乘剑术啊?”
张麟轩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婉拒道“传道一事,来日方长,无需急于一时。师弟一会儿还有事,所以就不打扰师兄休息了。”
倒不是张麟轩随口搪塞,而是他当真答应了两位姑娘稍后要一并去逛街,买些衣衫首饰,顺道再吃些府内不常见的美味。珍馐美味,琼浆玉液,有时却也比不得一阵炊烟。
薛乾轻嗯了一声,随口道“待日后剑道大成之时,你小子记得把面子拿回来。师父他老人家可丢不起这个脸,怎奈做师兄的无能,便只好看你的了。”
张麟轩下意识地就想回一句,其实师父丢得起,但话到嘴边却突然忍住了,似乎是不想再打击自家大师兄了,于是便故作几分惊讶道“师兄,莫非是你输了?”
昨夜城外的剑气纵横,张麟轩亦是有所察觉,但奈何境界不够高,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于是就只好收起了那份好奇心。一路慢行归家,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荒原之行。如今已无后顾之忧,张麟轩不日便要启程北上。就在方才,鹿衍以秘法使得求凰暂代张麟轩成为阵眼后,紧接着便撞见了李子,小姑娘打算出府逛逛,便让张麟轩回来取银子,他哪敢拒绝,只好麻溜地一路小跑回到芳槐柳序,然后便瞧见自家大师兄。
与此同时,一道心声言语忽然响起,关于城外双方问剑切磋一事,鹿衍说得极为简单,总计只有两句话。
“如今练剑的轻松日子,记得要珍惜,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没有了。”
“问剑一事,避无可避,早晚都会碰到,就当是你提前下战书了。”
由于心声牵连还未曾断开,张麟轩便立刻回了一句,问道“是不是输了啊?”
对方并无言语回应,只留下一阵耐人寻味的笑声。
于是此刻的张麟轩也懒得兜圈子,便趁机问了出来,直接了当,要“死”就早点,省得让自己提心吊胆,而且师兄瞧着也不像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薛乾耷拉着脑袋,只听他轻叹一声,随后说道“瞧着是胜负未分,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我输了。”
张麟轩轻声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虽败,那么来日赢回来便是。以师兄的天赋,过个十年八年的,境界指定能再上一层楼,到时候管他是谁,也就是一剑的事。”
薛乾苦着脸道“于我而言,胜败得失,皆是无所谓的事情。为兄之所以郁闷,是因为如今我才发现,我毕生所追求的天之一剑竟然行差了路。”
“啊?!”张麟轩目瞪口呆,心中惊骇不已。对于一个修道之人来说,若是行差了路,无异于走向死亡。
反观薛乾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呢喃道“着实是有些麻烦啊。”
“师兄,这何止是麻烦,你……要不然,咱们去找鹿衍师叔问问?剑之一途,旁支极多,若是一旦行差踏错,必悔之晚矣,但如今他老人家就在府内,说不定还能有挽回的手段。”张麟轩神情急切道,作势便要起身,直奔竹楼。
薛乾一把拉住张麟轩,示意他先坐下,然后搂着后者的肩膀,轻声笑道“别那么着急嘛,先听我把话说完。你师兄我练剑跟别人不一样,站的多高,走的多远,二者其实都不重要,你小子还记得我的剑意吗?”
张麟轩点点头,回答道“不要死。”
“没错。只要不死,干啥都行。走错了路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换一条呗。当年混江湖时,之所以得了‘天剑’这么个头衔,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与一位道门前辈斗了一场,双方胜负未分,于是便留下一场赌局,叫我与许坤那小子相向而行。一人向上而寻,一人向下而寻,各求天地,但在此过程中要走哪条路,师父没说,道门前辈也是一样,所以便只好摸着石头过河,摸着哪块算哪块。若是摸错了,大不了就丢掉,选择放手呗,没必要死揪着不放。”薛乾笑呵呵地说道。
张麟轩一时语塞,只觉如此修行未免太过儿戏,神色略显尴尬地问道“那……师兄你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薛乾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神清气爽。”
既然决定了换路而行,那么此前种种便要尽数丢掉。如今的薛乾可谓是“无债一身轻”,肩头空荡荡,自然也就如他所说,只觉得神清气爽。
与此同时,薛乾一身气机迅速下降,转眼间便已来到第二层境界,甚至比张麟轩瞧着还要弱上几分,下一刻甚至跌出楼外,成了一个无境之人。
薛乾伸了一个懒腰,神色满足地笑道“好久不曾如此轻松自在了。”